灰烬之诗
人生有必旅,比如烟花
与秋叶。我们习惯在冬夜
围着火炉
拨亮桌上灯盏
从书架上取下曾经的梦
在今夜转换给星辰。我们坦然讨论死亡
在我们的青春里
早已伏笔。就像今夜你在火炉中翩然
在深情一词里掘出另一条路
我在一个小镇写诗
写白天的榛叶,悄然无声
落在孤独的夜晚
于炉中灰烬,时间在我们的前面
如我们在人群中……
午夜的列车
平原上最后一列火车
穿过麦子,稻穗,秋天的枯萎
穿过缓慢的时间
午夜的寂静,和天空的黑
它与大地的碰撞声
像一个中年男人,在睡熟后
在空旷无人的夜晚
发出沉沉的,长长的,生活的叹息
倥偬焉
山水入林后,落日也入林
天空也入林
雪融化为水后
你看见曾经的少年,打马南山
发丝终于在一丛墓群
成为荒草。没有谁能独饮黑夜
——即便我们曾在春日
将一纸投名
但大火蔓延至整个森林的秘密
灰烬在一面镜子中
碎为,无数河流的一种
山居冬晚
夜色渐染,冬天已入林了
一部分跟着我进了木屋
它们投身火堂里
木壁上的挂像动了动
又静止。火苗噌噌作响
屋子里忽暗忽明
时间围过来,在一本翻旧的书里
冬天也躲在某一页
忽暗忽明
书中的文字随着火苗跳跃
柴火渐灭后,它们又回黑夜中
山村安静下来
屋前似有故人来过
虚构的雪
你来人间看戏
虚构着蓝色,虚构着春天
虚构着时间在一本书里
缓缓打开。虚构一台没有主角的戏
众生在台上误了剧本
离开的人被虚构结局。你不例外
你需要在梅花下
用芦苇,虚构一场雪
来抗衡寒冷的夜晚
作为唯一的观众
黑夜之旅
为了躲避自身成为黑夜
我赶着黑夜里所有的黑赶路
有时将它们赶上山
有时也将它们赶下海
有时还会将它们赶到白天的人群中
我只有不停地赶着它们
赶在生活的前面
我怕只要自己一转身
它们就在我身后
将人间悄悄结成一张黑色的网
在北夷山看落日
冬天的北夷山只剩下落叶与我
我们从北夷山的西面
看人间车水马龙,我们相互安慰
风刚好路过山顶
落叶起舞时,我的身体已轻如
一片叶子
我们都有黑暗的一面
和人间未竟
太阳从大地消失
黑夜已将我们掩为,一抔
寂静的尘土
暮岁之年
曾经试图把大山凿成石佛
也曾试图把一截朽木雕为木鱼
坐在走过的山梁
想想也曾有无数人走过
想想也曾有无数人被大雪
覆盖了孤径
受困于风雪之夜
我便原谅了所有未竟
即便美如绝望
即便河流
我也原谅了它的流逝……
那未落下的雨滴
冬天的枝头被我们望尽
书信仍在案头
风翻开它们,又合上
更大的寒流入室
在暗角,扑向隐忍的花朵
今夜有更多的读者
通往彼岸
打开时间的帘子
我们看向窗外
那些枯枝上,黑暗中
未落下的雨滴
洪流啊——
你祈祷的黄昏
你经过雨水密布的黄昏
去见那个给你夜晚的人
夜色匆匆
人迹罕至
你经过墓地
你经过寂静的森林
你经过给你夜晚的人
但黄昏只将你没入
你需要经过之地
也是落日
必经之地
也是人们打捞
一个人失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