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高考落榜后,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在省城某学校复读。平日里学生穿梭于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日子单调且稍显压抑;学校外面可就热闹多了,街道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我几乎每周末放假都要去学校附近的那个书摊去看书,确切来说是蹭书看,看书不收费,买书才收钱。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面次数多了自然也就熟络了起来。
这个书摊不大,卖的书大都是些旧书刊物之类,还有许多电影碟片。在补习学校的第一学期期末之时,我终于不用再蹭书看了,在这儿买了两张电影碟片,里面收录十几部武打电影,才收我五元钱,我暗自窃喜。我当然明白,放在一般的碟片店,至少也得花费10元。究竟自己为什么这次突然不再“蹭书”看而是主动消费,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是为自己长期在此“蹭书”看买单,或许是自己良心发现这个大叔摆摊做生意也挺不容易的,抑或是当时自己仅仅是对那两张影碟上的电影产生浓厚兴趣。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在大叔书摊“购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过年后,进入高考最后冲刺阶段,学习任务特别繁重,学习时间相当紧张,一连两个多月没去大叔书摊看书。某个周末放假后,我的脑海像突然恢复记忆一般,瞬间想起了什么。当我赶到大叔书摊的地方时,空空如也。我寻思道,可能大叔今天有事没出摊吧。接下来一连几周放假都不见大叔人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烧烤摊。
我不知到底是那个大叔主动搬走了,还是这书摊的位置被那烧烤摊摊主强占了。总之,我的心绪堵得慌,像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击中,泛起阵阵涟漪而久久不能平静。我开始回想起当初在大叔这里蹭书看的美好时光。
在路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大叔坐在摊位的凳子上悠然自若地看着书,偶尔抬头跟顾客交流一番。我则站在书摊旁,东看看,西瞧瞧,漫无目的地翻阅经典名著、杂志、报刊、影碟等。路上行人大都行色匆匆,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模样的青年人。反倒是一些中年人及老大爷倒是这里的“常驻居民”。他们在这儿要么安静地遨游书海,要么在这儿高谈阔论,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寻常人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热闹程度不亚于辩论大赛。这时候就是来一个抑郁症患者,估计在这儿也能给你“治好”了。
常言道:“翻开书,满眼都是帝王将相;合上书,身边全是柴米油盐”。
我观察一段时间发现,其实书摊的生意并不尽如人意。行人大都在急匆匆地行路,能停下来看书的人很少,能看中再买的人,更少。在这种情况下,这位大叔竟能在这儿坚持摆摊卖书而不转行卖收入颇丰的地方小吃,属实令我钦佩。
这是一种淡泊明志的境界,是一种关于理想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品格。这种品格打了普天之下所有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之人一记振聋发聩的耳光。正如那句歌词所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大叔应该就是那个生活在“远方的田野”的人。
至今,我时常会想起那条街道,那个书摊,还有那位大叔。只是不知大叔带着书摊迁徙何处,大概是他将书摊摆到了“远方的田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