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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美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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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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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诗王”白乐天

唐朝社会虽然极度开放,诸教并盛,但儒家的“孝悌”之说仍然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在各方面深刻影响着人们的生活。由于要慎终追远,克己复礼,所以无论是君王或平民,几乎每个人都必须在父母生前尽力赡养谨守孝道;而遭遇父母离世,他们则应当极其伤悼,筑庐守制,时长三年。凡事也有例外的时候――如果守制者的身份极其特殊,如君主如重臣,位在中枢,举足轻重,则大臣或礼部则要求其“夺情”变通,不受守制之礼的羁縻。

白居易的祖父白湟去世了,他的父亲白季庚只是唐政府属下的一个中层官员,职位远非首辅的重臣,当然无需“夺情”,于是他回到故里下邽,回到今天的下吉镇西关为父亲守丧。守丧的行列中还有白居易的身影。此刻,白居易尚年幼,三四岁的黄口小儿。正是因为有了为爷爷守丧的机缘,才使得他在人生的发轫期有了亲近故土的可能。一般说来,人生是一场虎头蛇尾的演出,越到谢幕阶段越是敷衍潦草。而人生发轫期的一切显得庄重沉毅,记忆也鲜活而重要,如春风,似野火,可以让人为之陶醉,亦可以让人为之深深地癫狂。

下邽作为“三贤故里”,固然缺失了江南的草长莺飞春和景明的景观,但在天气晴朗时可以清晰地看到东南方向险绝天下的华山,陡增人的豪气。正如白居易后来在诗中所说“山水一何丽,君子在其中”,这里绝对算得上人杰地灵的所在。

恪守守丧之礼、忙着维护名教权威的白季庚先生是否会意识到身边这个黄口小儿某一日扶摇而上,直执中唐诗坛的牛耳,使自己因为芝兰玉树而为历史所铭记,为后人所艳羡,我们看不到确切的记载,自然无法去做深入细致同时又是想当然的推测。其实这些世俗之念原本也无关宏旨。我们应当铭记并理解的是,白居易在他人生的发轫期踏上了这块儿灵秀的土地,朝夕远观天际华山,早晚谛听佛寺风铃,这样的童年如何估价似乎都不为过。这是一段多长的时间?历史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根据唐代守丧三年为限的惯例,白居易的童年大约有三年时间在渭南度过。守丧结束,白居易跟随着父亲回到郑州新郑县,回到徐州,回到安徽宿州符离集,更在青少年时期跟随着叔父白季康为躲避中原的战乱而远游江浙,渭南故里始终令他魂牵梦萦,念兹在兹。

此后二十多年里白居易似乎没有机缘来亲近故乡了。不过没关系,这颗诗坛的新星正在奋斗,正在冉冉地升起――无论奋斗于何处,他却心有所属,魂有所依,他知道自己始于下邽,源于下邽,他是一个有根有脉的人。直到公元800年,白居易28周岁之际结束了漂泊的生活,奔向长安参加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高考”。这次“高考”发挥极好,成绩出色,颇有“学霸”的范儿。他自己也忍不住要夸自己两句了,于是流传下来两句彪炳千古而不无轻狂自炫的诗歌“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即便十七人中最少年,这位最少年的才俊进入仕途也差不多三十岁了――唐代人均寿命不过四十多岁,我不知道三十岁左右应该属于青年呢还是属于中年或老年。雁塔题诗杏园宴集后不久,诗人便遭遇丁父忧的厄运,父亲白季庚客死于襄阳寓所。“最少年”便在接下来的三年时光中一边冷眼打量着一百余里外的长安官场,一边为父亲守丧。守丧期满,“最少年”回到长安做了校书郎。此刻白居易的家还在两千里之外的安徽宿州符离集,往来长安颇不便利。“最少年”遂于公元804年与弟弟白行简一起将家迁回关中,回到皇天后土的渭上。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刻的长安虽然比起开元盛世衰落了不少,但长安的一百零八坊里挤满了马云、王石、陈小鲁与令计划们,挤满了来自金色大厅的艺术家们和来自巴黎或东京的裸模,风流且富贵,富贵更风流。长安米贵,校书郎的俸禄自然显得极其微薄,即使全家人一顿吃一碗不加葱丝的裤带面,诗人也会感到力不从心。长安不可居,那就回下邽。然而白居易的母亲大人陈氏却因为自己与丈夫特殊的婚姻关系而不愿回到下邽祖居。陈氏与丈夫白季庚的婚姻关系有不同的版本,但一种比较普遍的观点认为,白季庚比陈氏大了二十六岁,且两人之间存在堂舅与外甥女的血缘关系――换言之,这是一段得不到人们祝福的畸形婚恋。客观来说,白母陈氏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培养了白居易与白行简这样两位影响中国文学史的诗人与文学家;但也有资料表明,她是位强势蛮悍而郁郁寡欢的女性。白居易遂接受了母亲的要求,不回下邽,卜居他处。渭河之滨土地肥沃交通便利的蔡渡金氏村遂成为诗人定居的首选之地。诗人回到了金氏村,中国诗歌的王气与灵气亦回旋飘荡在金氏村的上空。我抽空特意于一个夏天的傍晚霞光满天时来到渭南经开区龙背镇的上太庄,想呼吸一下昔日金氏村遗留下来的诗歌王气与灵气。可是我一无所获,引以为憾。我并不认为这里就真的沒有了昔日诗歌的王气与灵气,它们只是潜隐得更深气味更淡了而已,它们始终如一朵朵仙苑奇葩,静候有心人来看它们静静地开放,不肆张扬浪漫了整个田野与星空。诗人为故土写下了为数不少的诗歌,诗人更引导我们读懂了什么叫真正的五味杂陈,明白了“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真谛。

公元811年四月,诗人遭遇了丁母忧的厄运。这年四月的一天,诗人的母亲在赏花时不慎落井身亡了,诗人便只好回到金氏村为母亲守丧。中唐社会风云激荡,似乎没有出现过像样一点儿的景况。而诗人个人的命运也走入流年不利的窘境,此后厄运接二连三降临到诗人的头上:爱女金銮子三岁夭亡,爱妻杨氏因思女心切而撒手人寰,政治上因正直敢言而遭权贵打击迫害接连不断贬谪外放……这段时期写于故里的传世之作《哭金銮子》、《闻哭者》、《四十自觉》等作品,更多触及到伤心欲绝的情感内容。这些作品既是写个人的遭际,也是状绘中唐社会的史诗,我们透过这些诗作分明感受到诗人与社会脉搏以相同的节奏汩汩地跳动。

长安在望进入不惑之年后,饮了几杯工业酒精勾兑的佳酿,酒壮熊人胆,自认为可以斗胆地说几句冒白气的实话:好的文学作品必须达到“道”与“器”高度的统一,有思想,有艺术;好的文学作品必须经由训练有素的精英之手来完成;好的文学作品必须走向田野,走向人群,具备人民性的品质――一切自命不凡自娱自乐的所谓纯文学皆是作死的节奏!白居易留下来的三千四百多首(篇)诗文中,并非字字珠玑,但绝大多数是带着情感来完成的,我们今天用心诵读,自然可以体察到作品的心跳和脉动。我不好贸然得出结论,武断地指出,这一切皆源于关中或者说一千二百年前的渭南地区崇尚朴实、崇尚道德、崇尚侠义的社会风气的滋养――但我想,二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吧!如果我们做个纵向的陈列,这种关联性似乎变得清晰了:714年5月,白居易诞生前四十八年,武周政权属下的一代名将和名相张仁愿离开了人世。张仁愿同样是下邽这方皇天后土走出去的叱咤风云的人物,生前秉持家国情怀,西征讨伐吐蕃,建立不世的战功;白居易辞世115年后,诞生在这里的千古名相寇准促使真宗皇帝走上抗辽前线,激励了士气,让赵宋王朝又得以存活了二百多年;一千多年后,诞生在这里的屈武振臂一呼引导着莘莘学子走向北洋政府,为正义与尊严,让自己头颅上满含浩然之气的鲜血丝丝缕缕溅在总统府前……从这一系列人物的举动中,我们呼吸到馥郁浓烈的责任与担当,勇毅与豪雄……

渭南街谈巷议这几年到处都在说城市精神“华山风骨,渭水襟怀”,但当我询问具体内涵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语焉不详,王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要定义渭南城市精神,经开区上太庄的老乡白乐天先生就是最好的注脚:坚毅,担当,进取,不屈;淡泊,乐观,从容,优雅……我提议按照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做法,评选渭南城市精神十大人物,按照渭水在渭南这一段的流向以及少华山、华山的山势做一个硕大的水晶奖杯,隆重地颁发给白乐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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