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没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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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墙画想到
到山城吉首供职一月有余了，我觉得这里很有故乡老城的感觉。这种感觉明明是亲身见过、经历过，却无法和任何人说清楚。只有在紧凑的街道上，任凭一餐大碗饭、一声凉薯的叫卖、一段花鼓的腔调，勾着记忆往十几年前奔去。最近，又有一样东西让我不断回忆起了以前那些事情。
在吉首火车站出站口往左走，大约七八百米，能看到一段比较旧的围墙。围墙上绘着青山绿水，在路边走过，扫眼看去，岁月斑驳了色彩，又仿佛在墙画添了云雾缭绕的笔迹。不过，每次路过都来不及细看。到后来，又有幸去了另外一个老建筑园区，才得以仔细观看上世纪落在墙上的笔端。
峒河社区酒鬼酒厂里，酒厂办公楼和后面的花园是上世纪末修建的，如今花园改为了文化陈列馆，里面挂着名家的书法画作，当然最著名的是黄永玉先生的作品。诸位名家的作品固然可观，但我在参观小憩时，无意在墙上看到了许多墙画。画作署名为“东艺墙画”，现在已经百度不到是哪个公司了，但这些画作的艺术水平可不容小觑，用笔者的外行话，至少不比馆内收藏的作品要差。
画作在六边形的假窗格子内，有花鸟、山水等图，图画栩栩如生，远近得宜，与园内的假山、草木、池鱼相为呼应，仿佛窗格外真有花盛开、鸟扑腾和山青水绿。这还不算，在假窗户之间竟然又藏着一个真窗格。窗外种着竹子，时间凑巧，竹子还有两只黄鸟啼啭，真窗假格，实景图画，都交织在一起，真是神奇的设计！要说真假难辨，那是言过其实了，但取掉眼镜远观，倒是能融为一体了，颇有些苏州园林十步一景的同工之妙。惊喜之后，有种可惜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此好的艺术，如今越难见到了。见商场和街道上，不是明星广告就是千篇一律的印制宣传画。虽然我对艺术创作一窍不通，但我仍扼腕叹息这种满大街的荒芜。
不止是可惜墙画，还有些可惜商品包装画——这是我在酒鬼酒文化陈列馆看到黄永玉大师设计的麻袋瓶想到的。如今包装流于表面者多，没有以前百看不厌的美感。
上世纪末，我出生在一个繁华的小镇里。地下仿佛源源不断的煤炭，是整个镇子的衣食所安。恰因煤炭的生意做得大，我们镇上的商品十分丰富的。其他村镇只有“商店”和“供销社”时，我们镇上就有了洋气的“超市”。镇民惊讶地发现了衣服鞋袜、日用百货、五金配件和副食品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居然能在一起出售，也发现超市里面的商品包装更加精致。
譬如工商联的月饼，供销社的包装上仅有隶书体月饼二字，超市里的便有花好月圆图或嫦娥抱兔图。再说火柴盒，供销社里的连火柴二字都免了，超市里的火柴盒却有画片，上面画着红灯记的一幕幕剧照，或绘了七个葫芦娃施展法术的图样。每一大盒火柴，里面的葫芦娃图样是相同的。那时候的我为把七个葫芦娃都收集齐，将火柴偷偷拿出来，一根根划燃，塞到蚂蚁洞里去。母亲一直都没明白，火柴为何突然消耗得这么快，那些蚂蚁肯定也想不通莫名来的天灾。
可惜我也并未从损蚁中利己，火柴后来换成了打火机，是那种冒火花的滚轮打火机。打火机上也有图，是妙龄女郎的身姿，如今回忆起那些图觉得真是精致可赏，但那时的我哪里看得上这些。零几年VCD流行的时候，我的兴趣就全在奥特曼身上了。
时间往前走，随着网上的新哏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我扯长了腿也追不上时，就不免怀念起过去的那些美好。这种怀念，想说出来，可环顾四周，又无人共鸣。这怕是很多人的感受了：世界很繁华，而内心却孤单得荒芜，故乡的记忆在故乡，身边的人来自他乡。
时代的大河在奔涌，岁月的长风在嘶吼涤荡，一层一层的将记忆打磨干净。一去不复返，便一去不复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