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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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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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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维族姑娘

离开重庆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可也是这份差错让我机缘巧合地碰到这样一位姑娘,一位维族姑娘。她的容貌过了些日子,我大抵已经是忘了,只是觉得眉清目秀,十分标志,她提着一个极大的深红色行李箱,那行李箱几乎和她身高的一半相仿,背着一个崭新绿色的背包。她的位置在过道,所以起初她扶着行李箱抱着书包,默默地玩着手机,她只是聊天,听歌,不曾见她玩任何游戏,也不曾见她看什么视频。后来车开了,乘务员将她的行李放置好之后,她便开始千方百计地入睡,此时靠窗的位置没有人,我也不甚困倦,所以让她去里面的位置趴在桌上休息休息……

上车的时候,她喝着一瓶百事可乐,不知何时喝完的,后来不曾见她吃什么,喝什么,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会自言自语,时不时地哼两句我听不懂的歌。

在南充北站,靠窗位置的四川大哥上车了,睡得朦朦胧胧的她只好起身让座,我觉得自己颇不好意思,所以只在座位所对的盥洗室那里吹风,感受些许凉意。那时其实并不算很晚,只是火车上没有什么事情,所以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莫然被叫醒的维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她时而紧紧地抱着背包听歌,时而仰起头叹气说一句“我的妈呀”。观察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坐下,而后和身旁刚来的大哥攀谈了一会儿。我不知身旁的维族姑娘是如何的无聊,只是她一直动着,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依旧玩着手机。这样折腾了一会儿,维族姑娘的头发显得十分凌乱,仿佛经过了一场厮杀。不一会儿,列车来到了广元站,这一站停车时间20多分钟,她或许实在是困倦了,于是就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清醒一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兜兜风,于是只留下她的绿色背包在座位上。

刚出车门就可以看见维族姑娘在站台上蹦蹦跳跳的,就像一个小孩子。我缓缓地走出去,和她相视一眼,微笑了一下。

“是不是有点困?”

她点点头,然后微笑着说,

“你也去新疆吗?”

“没有,我去甘肃,甘肃张掖。”

“张掖?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也是去新疆的,我去乌鲁木齐。”

她的普通话虽然不像普通人一般流利,但是可以听出来,她是在尽力用自己最好的发音与我交流。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就回到车上去了,而我则在站台上稍微抬头看了看没有星星的夜空,这样的夜晚真是静的出奇。

回到车上后,我很客气地坐了下来,她也十分客气,很有礼貌,很温婉。坐下不多久,列车继续前行,我则开始思考:这趟车开往伊犁,车上有很多学生模样的维族男孩儿与女孩儿,他们几乎都是在乌鲁木齐下车。他们的普通话都很流利,都很标准;他们穿着华丽甚至算得上是昂贵;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在一起;她们几乎都化妆,几乎都是同一种装束。离奇的就是这些,这位维族姑娘,普通话略有点吃力,穿着朴素,孑身一人,而且没有任何首饰与装扮。在观察与思考了许久之后,我还是决定了解一下旁边这位姑娘。

“你是在重庆上大学,现在放假了回家吗?”

“对,对,对,我家在乌鲁木齐✘✘区✘✘县。”她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与我说到。

“哦哦,是不是就是那个✘✘县。”其实那个地方我并不熟悉,只是那个区的名字很响亮,所以我当时弄错了。

“对对对,就是那里。”维族姑娘听到了那个字,连连点头。

稍微沉默了一下,她问我,

“你是老师吗?”

“曾经是,之前做过教育机构的老师,现在没有了,现在做翻译。”

“哦哦,我听你和那个大叔的谈话,我以为你是个老师,你也很像老师。”

“只是之前做过。”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这样如实说了。

后来,她忽然间问我,这个问题让我哭笑不得,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不过是自己的所见。

“你们汉族人是不是都很坏呀?”

“嗯?你怎么这么说?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你这样想。”

“反正就是很坏,有一个司机带我去车站,然后,反正就是很坏。”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望着火车车厢的尽头,眼神中充满失望与冷漠,这是一种绝望过后的眼神。

我本以为她是被出租车司机绕路了,所以这样说,所以我说,

“这很正常,每个城市,每个地区都是这样。”

“真的吗?”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惊恐和讶异。

后来,我们岔开了这个话题,回到了她的大学生活上,这让我对这位维族姑娘肃然起敬,甚至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我们大学里面,考试都是抄的。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学里面的,都是这样的,每个大学都是这样。”

“真的吗?”她几乎要带着愤怒看着我了。

“真的,即便我们海南大学,也会有这样的事。”

“我的妈呀,这是真的吗?”她依旧不敢相信。

“其实每个大学都是这样的,有些人就这样抄,有些则认真学习。”

“我的妈呀,怎么是这样的。”

在稳定了一下神情之后,她又问我,

“大学里面要考哪些证书呢?我看他们都好厉害,会计算机,会讲普通话。”

我终究是乐了,可也感到欣慰,回答说:“大学里有很多证书,比如普通话二级,计算机二级,会计从业资格证,教师资格证等等,这还是要看你以后要做什么,不过,多考一些,没什么坏处。”

她很爱学习,很愿意变得优秀,很想让自己强大,她不愿停下休息,只想让自己越来越独立。后来我和她交流了很多东西,有文化,有饮食,有生活,有音乐。

她很真诚,我问她:“维吾尔族的房子是不是蒙古包那样?”

“蒙古包?蒙古包是什么?”

“就是那种布和木头搭建起来的。”

而后,她没有说话,玩起了手机,过了约莫5分钟,她拿起手机给我看,“这就是我们维吾尔族的房子,这些是城里的……这种是乡下的。”她边说边切换着抖音视频。我实在是被这种可爱感动到了,这该是怎样淳朴的姑娘。

在我下车以后,一直和这位维族姑娘保持着联系,直到今天她才告诉我自己曾经历的险恶与绝望。

我长叹一口气,眼角湿润,望着这灰蒙蒙的天,回忆起了车上的一件事:

在维族姑娘的绿色背包里,只有两包泡面,第二天她醒来之后,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吃饭了,撕开第一个泡面之后,她直接塞到了我的手里,我十分诧异。她说“这个给你吃,我吃这一包。”我百般推辞,最终以没胃口推辞了,我与她相见不过24小时,她却如此关心我,这会是怎样善良的姑娘。

这个世界对她很残忍,她来到举目无亲的城市,接受他人的排挤与冷落,承受着不该有的绝望与罪恶。但是她依旧带着自己灿烂的笑容与最大的热情,面对每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

最后借用歌曲《离家最近的路》为她祝福:只愿温柔的风永远吹向你爱的春天;只愿世间的灯照亮你脚下的路;只愿漫天的花浸润你的眼眸;只愿这世间所有美好都青垂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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