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我在一个朋友开的鲜花店帮忙。朋友的鲜花店生意不是很好,开始就她一个人又当老板又当员工。她去送花的时候铺子里常常空无一人。我那时的小孩刚上幼稚园,无事可做,于是,经常在朋友开的小店里帮忙,她给我一些微薄的零用钱。
朋友的花店开在一个广场边,广场上常常有很多流动小贩卖着各种时令蔬菜和各种水果。我在花店整理这些玫瑰花、康乃馨、百合、满天星、绿萝、文竹,为它们洒上水,去掉枯黄的叶子,使它们看上去鲜活无比。有个爱笑的少年,皮肤白皙,身材瘦瘦的。他常常来店里买花,只买一朵,见过两次,并不太在意。
七夕节那天,天气晴朗,我和朋友都在店里忙碌。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进店里。他们站在一堆玫瑰花前。女孩看中了一款"蓝色妖姬"。男孩兴致勃勃地跑到老板跟前,小声地说:"老板,那款蓝色妖姬多少钱?"
"120元。"我朋友抬头看了看,回了话。我也回头看了看那个少年,知道他经常来店里买花。这剩下唯一的那束叫"蓝色妖姬"的玫瑰花,心里知道朋友进价30元。
"给我少点吧!"男孩带着羞涩说:"100元嘛,老板,对我好点吧,那女孩是我才交的女朋友。"男孩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最低价了,我这里房租,人工,水电费每个月压力大。"朋友抬起头继续说到:"这花就剩下这一束了,我不愁卖的。"
男孩有点失望,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对女孩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女孩的手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朋友转过脸对我说:"难得一次七夕节,就要把价格稳住。"
我没有接朋友的话,我看着那束蓝色的玫瑰花,想着那个失望离去的少年,心里总不是滋味。朋友唯利是图的心蒙蔽了她欣赏微笑的眼光,成了不解风情的代言。
两年后,我换了地方,生活过得困苦,也很少去广场那边的花店。一个夏天,天气闷热,我买菜路过,走到广场那里等公交车。这里仍然有很多流动的小贩在不停地叫卖,兜售着自己的东西。这时,旁边一个男孩叫住我:“姐,姐,照顾我买两个西瓜吧!”我一看,似曾相识,哦,原来是以前买花的男孩,男孩还是以前那个男孩,只是黑了些,但是他脸上的微笑我记得。可我家里还有西瓜,我心里有点犹豫。他显得很不好意思,没等我接话便继续微笑着说:“我今天才开始做生意,还没开张,这瓜非常好,皮薄,甜甜的。”他又讨好般地对我说:“对我好点嘛,姐姐。”
我的悲悯瞬间在这笑意里爆发,这是一种风情,并没有一丝做作的地方,这个少年从青春走进尘世的万千无奈中仍然微笑着继续前行,虽然他是个大男孩,但是他拥有一个世界上都懂得的微笑。
我买了两个大西瓜,尽管家里还有,尽管我拎着也非常吃力。我还是买了,我要给他哪怕点点微弱的信心,或者小小的希望。
生活中,常常有这样一类人,他们满含着温暖的笑意,对生活充满期待,他们努力的样子时时感动着我。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那些努力又乐观的人们。
我喜欢男孩脸上乏起的风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