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无醋 味不欢

闽南有这么句俗语：“出门看衫裤，入门看碟醋。”而在盛产老醋的闽南山区永春，无醋不欢的基因似乎已刻到每个人的骨子里，无论是餐馆酒店的宴席佳肴，还是寻常百姓的家常小菜，醋是家家户户常备的调味佐料。

记得小时候，曾有段时间住在县酿造厂附近的一处古厝中，我每次上下学路过时，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醋香味，引得我不自觉酸味上头、口齿生津。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每个月难得能买几次肉，每当母亲拿出一个小碗碟，倒上少许的永春老醋时，就知道今天有大骨头肉可以吃了，我都会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等待着。饭菜一上桌，我拿起筷子，立即夹大骨头肉就去蘸老醋，狼吞虎咽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到闽北参加工作，经常为找不到正宗的永春老醋而发愁，有时只能尝试吃其他地方的陈醋，但是老觉得味道好像哪里不对。而当时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像醋这种瓶瓶罐罐的东西既易碎又笨重，我每次休假回家，都会特地到县酿造厂门市那儿买几瓶带回单位，聊以犒赏自己的胃。

由于闽北的气候比较潮湿，寒冷的季节也比较长，当地的饮食相对偏辣、偏咸。刚开始的头几年，我有些水土不服，只能利用下班休息时间，在宿舍里煮几样家乡口味的饭菜，再慢悠悠地配上永春老醋，顿时感觉胃的舒适感阵阵袭来。偶有闲暇时刻，我也会邀上几个同事来宿舍小聚，当他们尝过永春老醋后，也会经常托我回家时帮忙捎带几瓶来。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过了好几年，可能那时还处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期，好不容易摆脱了父母亲的唠叨，我自然也乐得一个人在外无拘无束。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经历了身边一些亲朋好友的变故，但由于离家距离太远,很多事情也顾不上，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也许是在那时候，我的思乡情像永春老醋那特有的味道，不知不觉在胃里慢慢发酵……

后来，我还是遵循内心的呼唤，回到了久违的家乡工作。这个时候想吃永春老醋，我也不用再特地去买了，母亲随时都会在家里备着，可以肆意拿来蘸着吃或炖着吃。此时的老醋的主要用途，已不再是作为蘸料，像用永春老醋做出来的醋猪脚，可以说是风味一绝，也吸引了各地游客慕名来品尝。

也许，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和洗礼，对于那些背井离乡的游子来说，乡愁就像是一棵没有年轮的老树，与其说眷恋的是永春老醋的味道，还不如说是眷恋的是家乡的味道。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在有永春老醋的地方,生活应该是更幸福的，因为它让菜肴更加美味，让味蕾更有食欲，也让思乡愈加浓郁……

《食无醋 味不欢》，首发于《福建法治报》2023年5月20日08版《法苑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