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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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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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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柏成:用诗歌的意蕴为民间匠人歌唱——浅析蒋典军诗歌

印象中,蒋典军先生是一个性格内敛,行事低调,不善张扬,涵养深厚的人。似乎他是一口深深的水潭,风吹草动,波澜不惊。然而,当我一次又一次研读他诗歌作品的时候,我发现他藏匿的一腔情愫,却在他的诗歌中彰显无遗。这情愫或汹涌澎湃,尽情挥洒;或张弛有度,详略得当;或血肉丰满,骨骼硬朗……诗句中充盈着浓烈的生活诗情诗味。正如诗人臧克家先生曾经说过:这“诗味”种种,是诗把深切的生活经验,鲜明的思想倾向性,浓烈而真挚的情感,独特的艺术手法,酝酿、熔炼而成。的确,蒋典军先生的诗歌就是这样。贯穿作品始终的,是他有棱有角,个性鲜明,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爱憎分明的思想倾向。这种倾向,是他热爱生活,发现生活,善于挖掘生活底层人物的精气神,并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劳动者的尊重与歌赞。
从他款款行走,浅吟低唱,长长短短的诗句里,那些走远的技艺,那些铁匠、木匠、修伞匠、石匠、篾匠、漆匠、剃头匠、弹花匠等熟悉而亲切的身影,正踽踽独行在岁月深处,季节的风雨吹打着他们的脸庞,皱纹里刻下他们深深浅浅,阡陌纵横的疲惫与磨难。蒋典军先生用他饱含深情的笔墨,把那些生活在乡间平凡而普通的手艺人,那些用一门技艺养活一家人生机,甚至几代人的匠人,给予了充分的理解,无限的祈祷,无限的祝福。
“行走在乡间/那张弓比山路还弯/你背后的路/是村庄/抽出来的一根牵挂/一家老小/托嘱给一张木弓/柴米油盐/紧绷在一根牛皮弦上…让棉团在皮弦上跳舞/跳成一朵花/开在冬天的被窝……”(摘自百年守艺人《弹花匠》)这是蒋典军先生在描写行走在山间小径中一位弹花匠的诗行。很显然,诗人对弾棉花的匠人,他们的生活习性,劳作过程是非常熟悉的。诗人通过抽象,形象的长长短短的诗行,让这位朴素而勤劳的匠人,立体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把弹棉花这种枯燥而又单调的劳作过程,抒写得神采飞扬,富有情趣。发现生活,细心地观察生活中人物的细节,在诗人蒋典军的诗歌作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信手拈来,比比皆是。足见诗人对生活的体验,对生活的领悟之扎实。
在生活旮旯处,在宽窄不一的,长长的大街小巷,在高高低低的屋檐下,在灰瓦土黄色的墙角边,蹲坐着一个个修伞匠,擦鞋人。“伞杆是雨中/努力向上的/一根骨头/撑起油纸塑料布匹/缝制的彩云/水,爬到半空倒下/叫雨/雨在下落之前/伞,借走了它的翅膀…”开业的时辰/始终由修伞人确定/日头说/看不见针脚了/才收摊……(摘自百年守艺人《修伞匠》)好一个蒋典军,他把修伞人这个行当,修伞人为生计所迫带来的辛苦劳累,漫长难熬的等待,以及雨伞这种司空见惯的生活工具,给予人们遮风避雨的意义,写的形象传神,入木三分,无不叫人感叹,再三咂摸。
" 水,爬到半空叫雨,雨在下落之前,伞,借走了它的翅膀",用一个“爬”字,一个“借走”为一种动态词,把雨水形成的过程写得活灵活现,把雨伞抵挡雨水的肆掠、浇淋写得巧妙而婉转,不拘泥,不坚硬,诗意妖娆,余音袅袅。伞借走了雨的翅膀,再霸道恶毒的雨还能飞翔吗?还能任意的傾撒瓢泼大雨吗?把伞和雨水用拟人化的修辞手法来描写,且写得如此这般的神形兼备,无不叫人拍手称快。此诗作还利用口头用语“日头”给人以亲近感,一下子拉近了读者与作品的距离。日头说看不见针脚了,才收摊。把修伞人等待生意上门时内心的煎熬,工作时间的漫长,在诗歌的三言两语中,就可以让读者想象出,主人公对待生活迎难而上,勤劳忠厚的倔强品性。整首诗歌在描写修伞人的细节和动词的运用上,做到了分寸把握恰到好处,动词拿捏得十分精准。作者将雨伞带给人们生活的象征意义上,都作了深刻的阐释,深邃的挖掘。诗歌主旨突出,主题意义凸显。
蒋典军先生有着丰富的农村工作经历,有着在乡村栉风沐雨的生活,酸甜苦辣的阅历。他与乡村,与父老乡亲有着剪不断理还乱,浓稠得化不开的,千丝万缕的情感纽带,情愫牵挂。因此,他的诗歌作品绝不是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臆造出来的。他的诗歌有着自然通畅,硬朗富含哲理的意境;营造的淳朴原汁原味的滋味;散发出的一缕缕淡淡幽香的诗歌氛围与动静相宜的意象组合。这都是诗人在对渐渐走远的,身怀养家糊口技艺匠人的多次走访交谈里,从他们的行为艺术中,提炼出的中国守艺人身上散发的技艺魅力。还有这个群体坚强面对生活,乐观向上的阳光态度,勤劳执著的脾性,惊艳绝伦的精神概括。是从手艺人血液里吸收的健康营养,又一次升华过滤,又一次炫目的高光折射。
“铁匠的生活,铁铺里的空间/都填满了音乐/再硬的心事/放在砧板上一顿饱锤/就成了器…使出一身的力气/口传心授/淬炼锋利的技艺/从没想过/去伤仁义”(摘自百年守艺人《铁匠》)二十几行长短的诗句,将铁匠工作的场景,写得叮当作响,火星四射,充满想象。我的耳畔仿佛又一次响起,那高高举过头顶的大铁锤,重重砸向烧得通红的一块毛铁上的景象,铿锵之声,震人耳鼓,嗡嗡作响!作品一语双关,道出了人只有通过千锤百炼,吃苦耐劳,方能成为有用之才的道理。在作品的末尾又道出了铁匠虽然个性坚硬,将生硬的毛铁通过无数次捶打,变成人们使用的镰刀,锄头等趁手的工具。但他们从来没有去干伤害道德仁义的恶事。铁匠有着对待生活永不服输的坚硬个性,又有对人对事的大仁大义。
“攥紧刀把/篾刀领着阳光/走进竹子内心/破解笋的密码/修饰每一个竹节的孤独…子孙将篾器藏进博物馆/你双手摁膝/最后一次立起来/传承竹的耿直和挺拔…”(摘自百年守艺人《篾匠》)阳光引路,篾刀咔嚓咔嚓地划过青青的标致修长的,躺在八月场院的竹子。竹子像一个个乖乖听话的孩子,在篾刀娴熟的破解中,变成宽窄不一。整齐有序,宛如面条儿似篾片。竹子沁人沁脾的清香味在场院的上空,在浅淡如霜的月辉里轻盈升腾。这是诗人蒋典军先生用他的诗歌作品,为我们徐徐拉开,充满生活乐趣的农家画面。
这画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亲切得叫人会情不自禁一声声呼唤着自己已故的亲人。那亲人是我逝去的银发皓髯的舅爷,他曾经是一位任河两岸远近闻名的篾匠。他亲手编织的背篓,竹篮,簸箕,小巧耐用,我们曾用过那么多年!蒋典军用他的诗歌,让篾匠再次复活,那远去的篾匠,像一根竹子一样耿直而挺拔,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腰杆挺直,本色不变,坦荡做人。
蒋典军先生用他诗歌语言的符号,用拿捏精准到位的抒写技巧,用厚实的生活经验,和与手艺匠人深入采访的细致过程,成就了他为非物质传承匠人描绘出的一幅幅肖像,一次次深情歌唱。这些肖像通过一个画面;一个侧影;一个片段;一次回眸,让这些匠人的形象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他画出了他们负重前行的背影,画出了他们面对蹉跎岁月坚毅的目光;画出了他们做人的硬气,底气与灵魂元气。默读他的诗歌,我们无不对这群活跃在文字中的中国手艺人感佩有加,肃然起敬!
掩卷之余,我还得说一点对作品粗浅的谏言,愿与作者共同探讨。在蒋典军先生的诗歌作品中,依然存在某些作品写得太满,诗歌意境过于直白,营养过剩的现象,这就冲淡了诗歌应有的张力。衷心希望作者在今后的诗歌创作中,注意诗歌的留白,让诗歌创作插上飞扬的翅膀,翱翔更加广阔的天地,去摘取心仪已久的文学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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