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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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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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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角花开

                  豆角花开

街头行走,见村中老农毛驴车上拉着菜园搭架用的细木杆在卖。细一沉思,哦,已经农历闰四月了,菜园里栽种的黄瓜、豆角该上架了。想起母亲院子里栽种的几畦黄瓜、豆角还没有木杆搭架,便挑选直溜、顺长的买了一捆,扛着来到母亲住的地方。

推开院子大门,一眼便看到刚浇过水的菜园,各色蔬菜长的青翠欲滴,不足一分大的一块地,被勤快的母亲划分成十几块小菜畦,栽种了豆角、黄瓜、水萝卜、西红柿、茄子、辣椒、生菜、芹菜、香菜、小葱等十几种常用的菜蔬。刚浇过水的菜叶上,晶莹的水滴犹如早晨的露珠,在暖阳的拂照下,反射出七彩光芒。棵棵菜苗精神十足,板正着纤弱的身躯,努力向上挺拔着。黄瓜、豆角苗长的一尺多高了,该上架了。放下肩上扛来的木杆,回到母亲居住的屋子里。母亲正在整理一团绑木架用的线团。问明我的来意后,欣喜地走出院子。看到那捆木杆,高兴地说,正好用过好几年的木杆糟朽的不能用了。我动手和母亲绑扎木杆时,看到有的豆角苗已努出了米粒般大小的花蕾。碧绿的叶托下一粒粒淡粉色的花蕾似含羞的少女,令我想到了豆蔻年华这个成语。

我把一根根木杆插在土里,绑成人字形架。人字形架上面交叉处用横木杆连接起来。母亲弯腰把黄瓜苗和豆角苗用线绳小心地绑在木杆上。母亲弯腰劳作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绑扎一会,就直起身来,用手捶打腰和后背。自嘲地说,唉,可是老不中用了,在村里种地时,一天绑一亩地的架都没累过。

母亲的话,一下子激活了我深藏脑海里的记忆,这记忆就像长了长腿一样,一下子便跑回到了我童年、少年时生活过的村庄,漫入了那一片缠满豆角茎蔓的玉米田里。开满白色、粉色、紫色花儿的豆角蔓,轻抚绿色玉米棒伸出的棕色须子,在清凉的月夜下喁喁私语。

那时,农村刚刚实行承包责任制,我家也分到了二十多亩责任田。由于地处山区,村子里的土地大多挂在九坡十八梁上,我家只在村庄靠着河滩分到二亩平坦地。山梁上的坡地大多种植了耐寒耐旱靠天收的莜麦、胡麻、葵花等庄稼。由于父亲在外工作,种好这二十多亩地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身上。每年的耕种和收割季节,家里都要出钱雇人才能把山梁上的地耕种进去,收割回来。平时,母亲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河滩边这二亩能浇上水的地里,把那二亩地当做菜园子来侍弄。二亩地被划分成许多小块,种植了各色时令蔬菜。由于靠近河畔,小河离地不到三十米远,天旱时,担水浇地抗旱也不困难。二亩地除了栽种夏秋季供家里吃的黄瓜、西红柿、水萝卜、茄子、辣椒、小白菜等蔬菜外,有一亩多种了玉米。家里年年喂养一口大肥猪,玉米是猪的精饲料,不得不多种一点。当时令进入初秋,刚灌浆的嫩玉米棒上锅煮熟,是村人的一道美食,人人手捧一棒,在村中央的那株百年大柳树下啃的不亦乐乎。

母亲在种玉米时,下籽的玉米窝间会留出一定的株距行距,待玉米苗出土长到二寸高时,便把豆角种子泡在清水里催芽。三五天后,胖胖的豆芽便会顶破豆粒的表皮淘气地露出头来。母亲和我拿着小铲,提着水桶,来到玉米田里。先去河里挑一担水放到地边,母亲手拿小铲在离玉米苗二三寸左右的地方铲个缝,放进二粒发芽的豆种,我从桶里舀一瓢水浇进去。不到一上午的功夫,我和母亲便把一大碗豆种种到了玉米苗旁。母亲摸了摸头上的汗水,看着我湿透的裤脚和糊满泥巴的鞋子,高兴地对我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有豆角吃了。

不多久,我便忍不住跑到地里去看,仅仅四五天的样子,豆面就破土而出了,白胖粗壮的根茎上顶着两瓣嫩绿带黄的叶片。我一行行检查过去,看到豆苗根部有松隙处,便用手把豆苗附近的土按实一点,看到有缺苗处,再补栽进去两粒催过芽的豆种。这时的玉米已经长到半尺高了,指头粗的茎秆被四五片绿色的叶子包裹着,在清风的吹拂下,仿佛在向豆苗打着招呼:“小妹妹,快点长大啊,等着你在我身上开花结荚打扮我呢。”

盛夏的阳光照耀在乡间的田间地头,几场透雨过后,各种庄稼纷纷发出拉伸拔节蹿高的声音,豆苗从两片叶瓣中也抽出了长长的茎、叶、须,有的自动缠绕在玉米茎秆上,有的找不着北,伏在了沟垅里。这是,母亲又来到了地里,小心翼翼地把豆蔓绕圈缠绕到玉米茎秆上,顺带着把豆苗旁长出来的杂草拔掉,给露出根须的玉米苗培培土,把长歪了的玉米苗扶正。不觉又是一上午的功夫过去了。此时,母亲的心是欣喜的,她看到有好多豆苗已经从茎蔓的叶片旁长出了粉色、紫色的蝶形状花蕾,像一个个刚脱茧而出的蝴蝶,欲舒翅振飞。

一日,放学回家,院子里停放着父亲的自行车。进屋,看到父亲笑眯眯的盘腿坐在炕上,小饭桌上摆上了酒瓶、酒盅和几碟时令蔬菜,大锅里蹿出蒸玉米的清甜味,小锅里咕嘟咕嘟地冒出猪肉的香味。香气直串脑门,嘴里垂涎欲滴。我一把把书包从身上摘下来扔到炕上,揭开热气腾腾的大锅小锅。大汽散尽后,大锅的屉笼上躺着五六个胖乎乎的玉米棒,晶黄的玉米粒上沾满了水汽,我不顾锅里冒出的蒸汽烫手,摸出一棒来,张嘴就啃,嘴被烫得发出嘶嘶的呼吸声。父亲打趣道:“慢点吃,玉米棒子吃多了,猪肉烩豆角就吃不进去了哦。”我一听父亲的话,才想起来还没看揭开的小锅里煮得是啥好吃的呢。

我手里捧着那棒啃了一半的玉米,一蹦跳到炕上,挨着父亲坐下来,问父亲,今天又不礼拜,你咋回家吃好饭来了?父亲看着我傻乎乎问话的样子,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你猜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说对了奖励你五毛钱买糖吃。我歪着头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日子。母亲在小锅旁往碗里舀饭,笑着说,今天给你过生日呢,这不你爸专门从城里买了猪肉回来给你过生日啊。看到母亲端上来的碗里不仅有猪肉,还有豆腐、粉条、豆角,忙问母亲,我种的豆角能吃了?母亲笑着说,能吃了,多吃点吧,这可是你亲手种的豆角哦。我急忙抄起筷子,大口吃起来,豆角煮的又绵又软,浸满猪肉的香味,吃起来又香又甜。我平时最爱吃大猪肉片子,那天专拣豆角吃,连着吃了三碗,肚子实在撑不进去了才作罢。

那年,在母亲的精心侍弄下,豆角蔓一圈一圈缠着玉米杆,长的比玉米都高,蔓子上结满了青青的长长的豆角。母亲当时选的豆角种籽叫“七寸莲”,这种豆角最大的特点就是蔓高花盛豆角长,豆角能长到七八寸,是当地百姓普遍种植的一种鲜食菜豆角。有心急想早点吃到豆角的人家则选择种“五月仙”,这种豆角的的特点是不窜蔓,不需要搭架和依附高杆植物,从地里出苗后长成蓬蓬的一团,别的豆角需要农历六月份才能长成食用。“五月仙”,顾名思义,刚进农历五月就能采摘食用了,不过鲜食期仅仅十多天的时间。开花结荚十多天后,豆荚便柴了,无论蒸煮多长时间,嚼在嘴里一团渣,只好让它结籽,打下来的豆籽可熬饭煮粥做玉米面窝头和软米糕的馅。这种豆角村里的人不喜种植,但能早点接济初夏季节缺少蔬菜人家的饭桌,每年都会有人家少量种植。

我家每年种植的豆角多,除过烩菜、凉拌鲜食外,母亲会把吃不完的豆角用剪刀剪开,用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阴干,收藏在木柜里。阴干的豆角绿色未褪,在冬天做杀猪饭和平时炖肉、烩菜时,先用开水煮软,用刀切成一寸左右的段,和着猪肉、豆腐、粉条、土豆,用柴火灶烧锅烩在一起。日子过得稍微宽裕点的人家,吃饭时,小饭桌上摆一瓶酒,一个搪瓷茶缸,男主人盘腿坐在炕上,茶缸里豪爽地倒半缸酒。此时屋外大雪飘飞,灶膛火红,儿女绕膝,一盆猪肉炖豆角热气腾腾地端上桌,一家人围桌而坐,一幅“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景象。

在村子里的那几年,凭着母亲精心侍弄的那片小菜园,我家从春到冬都有蔬菜吃。那时的农村,进入冬季,蔬菜基本上都是老三样:白菜、胡萝卜、土豆,储存在地下四五米深的菜窖里。白菜是当地特产茴子白,家家户户储存个十几棵。胡萝卜除了腌制酸菜外,最大的用处就是过年时包饺子作馅用。有时在蒸饭时,竹笼里蒸几个胡萝卜,晾凉吃,香甜糯软凉爽可口,小孩子们拿着当水果吃。菜窖里储存最多的是土豆蛋。土豆需单独占用一个窖洞,大多数人家都储存十几袋,一直要吃到来年的八九月份。这些土豆从地里刨出来后,精心挑选个头大、无损伤的精心储存在菜窖里。剩下那些个头小、有虫眼、被头切伤的,则清洗干净磨了做粉条用的粉。

冬闲季节,劳累了一年闲下来的村民们,有了心思讲究一日三餐了。虽然没有很多的食材可供选择,有的是自己从田地里收获回来的粗粮笨菜。这时节,能登上农家餐桌的蔬菜除过腌制的咸菜外,基本是“干菜”了。干豆角、干瓜片、干黄花、干蘑菇一样样地粉墨登场,担当了农家冬季餐桌的主角。用水泡发后的干菜基本恢复了鲜菜时的模样,泡发水煮后的干豆角,颜色由黄绿变为翠绿,与肥腻腻的五花猪肉、鲜红的辣椒炒炖在一起,浓油赤酱,滋味醇厚,不失为农家餐桌上的一道风景。

后来,有城里开饭店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引进一道菜,名叫猪黑肉炖干豆角。这道菜非常贴合小城居民的口味,因而逗引的食客如云。大小饭店宣传招贴和菜单上都加上了这道菜。每年秋天,豆角上市时,豆角整袋整袋地买回来,饭店老板、服务员人手一把剪刀,把鲜豆角剪开。屋檐下,成串成排悬挂的豆角如绿色的瀑布一样装饰着饭店的门面。

豆角,又名豇豆、长豇豆,是蔷薇目豆科豇豆属的一年生蔬菜,富含蛋白质、胡萝卜素,营养价值高,是我国北方广泛栽培的大众化蔬菜之一。豆角的适应性强,既可以露地栽培,也可以保护地种植,同时还可以周年生产,四季上市。品种有白豆角、青豆角、红皮豆角、花豆角等十多种类别,豆角具有健脾、和胃、补肾的功效。李时珍曾称赞它能理中益气,补肾健胃、和五脏、调营卫、生精髓、降胆固醇、防止便秘。是山区百姓日常食用最多的蔬菜之一,并逐渐走向城市居民的饭桌。

村里的老百姓从豆角在城市热销中看出了商机,每年除在玉米地里稍带着种植供自家食用的豆角外,专门辟出一块浇水方便的地来,搭起密密匝匝的木架竹架,上足农家有机肥,整修好小水渠,把河水引流过来,依时按令,安瓜点豆,让豆角种植成为家乡父老的脱贫豆、致富豆。更有思维领先的年轻人,在自家的塑料大棚里搭起木架竹架,让豆角和早春菠菜、油菜、水萝卜混植。当露地种植的豆角才破土而出的时候,大棚豆角便蝶花展翅,绿角悬垂,抢先上市,买个好价钱,一亩大棚豆角卖出了五亩露地豆角的收入。

我的家乡是在县城东面十公里外的一座小村庄,村庄倚山邻河,泉眼遍布,村子里四处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柳树,其中不乏百年以上的老树。国道、省道、高速公路穿村而过。顺着国道往东7里,便是习总书记考察山西时到过的三星级旅游区——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宋家沟村。村子里过去只种植莜麦、胡麻、玉米、土豆等粮食,现在平地里种得最多的是豆角,山坡上植树、种草,家家户户养羊。

前年,在外做生意的堂弟被全村人高票选举为村主任,在发表“施政”演说时,他把豆角种植作为一项主要工作措施来推出,准备成立专业合作社,把村子打造为架豆种植基地。

堂弟走马上任村主任后,在驻村扶贫工作队的帮扶下,吸收村子里志同道合的村民成立了架豆专业合作社,流转本村和邻村靠近河畔的几百亩土地,带领合作社成员打井修渠,引进豆角新品种,聘请县农业局植保专家指导,严格按照科学方法点种、施肥、浇水、除草、搭架、掐杈、杀虫,采摘、储运。生产出来的豆角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连临近县市的商贩都开着货车来到地头一手交钱一手收货。

豆花摇曳,蜜蜂嗡嘤;白云悠悠,羊儿满坡。堂弟的豆角和养羊专业合作社成了村子里的两大支柱产业,带动村民在脱贫攻坚路上欢快地向前奔走着。2019年,村民人均收入超出了摘帽出列的标准,实现了整村脱贫,将头顶上戴了几十年的贫困帽子远远甩在了身后。碧绿鲜嫩的豆角和漫山遍野的羊儿滋生着村民致富奔小康的希望和梦想。

作者简介:白建平,笔名清水浅白,山西省岢岚县人。在《中国金融文学》《金融文坛》《中国城市金融》《金融队伍建设》《金融博览》《金融早报》《城市金融报》《山西日报》《山西经济日报》《忻州日报》以及各文学公众号等刊物发表文学作品100余篇。在各类媒体征文活动中获奖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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