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变化是巨大的,体现在人们的出行上,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铁路、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连接省城、地市、临近县城的班车每天有十几趟,真正实现了“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梦与想。
说道外出行路走车,每个人都有一本说不完道不尽的苦和乐。
八十年代,高中毕业后,我考到了省城太原的一所学校。那时我的家还在距离县城二十华里的一个小山村。县城里有一趟通往省城的中转列车,早上八点多从县城发车,十一点左右到达宁武站,在宁武站票签后再转乘大同到太原的列车。
那时姥姥家所在的村子是岢岚到大同线列车的停靠点。开学的前几天,把被褥行李拿到了姥姥家。开学的头一天,我和父亲来到姥姥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坐着这趟车上了路。那是,小城出门的人不多,整列火车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人。一路舒展着坐到宁武站,我扛着行李卷,走到转乘站台前看护,父亲拿着票去车站售票窗口中转票签。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从大同方向驶来一列吐着黑烟、喷着白色蒸汽的绿皮火车,停靠站台时,看到每一节车厢里都是慢慢的人,等待的人开始拥挤起来,我和父亲拿着被褥和大包小包的行李,未等列车停稳站台,便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最后面。列车停稳后,未及车门打开,门两侧的扶手便被无数双手抓住了,车门打开,在列车员的大声呵斥下,车门两旁的人腾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窄的通道。带下车的人走完,上车的人哄的挤成一团,小小的车门口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反倒谁也挤不上去,还有的人在亲友的抱扶下,不管不顾地从车厢打开的窗口上往进爬,惹来窗口前乘客的怒骂。待众人挤进去,我和父亲最后扛着行李和大包小包艰难地挤进车厢接口处的过道里,两面一望,车厢的过道里人挤得满满的,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座位,就连行李架上都塞的满当当的。无奈之下,只好把行李放在过道口,走时母亲把两条麻袋缝成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被褥、棉大衣、换洗的衣服等。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我和父亲一人一头坐在行李卷上,长长地喘着气,用手绢擦抹着脸上的汗水,看着过道里挤在一起站着的人,心里觉得不比坐在座椅上差。
由于这趟车是慢车,沿途大大小小的车站都要停靠,每次停下来旅客上下车,我们都要把行李扛起来,给上下车的人腾地儿。经过四个多小时的起坐站立,终于捱到了终点站——太原站。出站时,由于行李超重,在出站口让拦住补了一张票才走出车站,站在战前广场,眼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太原迎泽大街,一幢幢高楼大厦让我这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县城小山村里的“土包子”看傻了眼。
此时,深秋的天已擦黑,找到学校“迎新”的接站车,穿过灯火辉煌的太原街道,来到就学的地方,开始了我人生中的一段新旅程。
学校地处市郊,在太原市和当时的榆次市中间位置,离太原武宿国际机场五里地远,与当时的财贸学校和太原南郊区的几个村子相邻,学校附近仅有一个小商店和小集市,学校周边是大片的农田、果园,可以说是当时的荒郊野外。
报到后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怀着新奇激动的心情溜达出校园外,看到学校座落于这样一个位置,让自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一直激动的心瞬间凉了一大半。站在校门口放眼远望,整个学校周边的环境连我高中时就读的小县城繁华都没有,心想这是啥省城全国重点学校啊。直到半年后,在紧张的学业中和同学们融洽的相处中,才慢慢淡化了对学校荒凉偏僻的不好印象。
由于学校地处太原市郊区,礼拜天坐车进市区游玩、逛书店都很费劲的,学校离进市区的公交车站点足有五六里地远,步行到站牌下乘坐“榆次—太原”往返的公交车,记得那时的单行的车票钱是7角钱。刚开始的半年中,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几乎每个礼拜天都要去太原或榆次市区,每个月下来乘车的车票钱也得五六元钱,加上中午在小饭馆吃碗面,买几本书,算下来每次都得花十多元钱。这对于当时我们每月二十多元钱的生活费的穷学生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后来,有几个家境不太好的同学退出了和我胡乱逛街的活动。只有我一直乐此不彼地一到礼拜天就乘车平跑到市里的新华书店,看书、买书,一呆一整天。到毕业回家托运行李时,光书就装了整整一麻袋。
记得那时乘车进市区或返回时,每次坐车的人特别多,中途上车的乘客大多手拉吊环站着。车上的小偷也特别多,大多是三五个一伙,在乘客上车或下车时挤在车门口,乘乱扒窃乘客的钱包,且屡屡得手。车走开后,则一条胳膊上搭件衣服,从前走到后,对站着的乘客逐个下手。我亲眼看到一个小偷从一位中年人的口袋里偷出一个钱包来,众目睽睽之下,把钱包里的钱和粮票翻走,又把空钱包给失主装回去,并对看到他行窃的乘客施以得意的笑。好在那时,我每次出门所带钱不多,且装在衣服的深处,而且一身穷学生气,站了无数次车,小偷从来没光顾过我一回。
不觉一个学期过去了,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了,正在发愁着回家买票坐车的事,还好在放假的头一天学校组织车站的人来学校售票,拿着学生证买到了一张半价票。第二天中午时分坐上回家的车,由于是这趟车是太原始发到大同,途径宁武中转大同回我们县城,总算舒舒服服地一路坐到宁武中转站,宁武下车后,相跟的同学留几人在站台看着行李,由一人跑到车站案例票签。大约等半小时左右,从大同方向来的车停下来,这时每节车厢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这让我们这些坐车站惯了的人不禁欢呼雀跃。
一路舒舒服服地坐到姥姥家村子那个车站。我回家时已经提前写信告诉了姥姥,7点多下车后,天色已经大黑了,站台上路灯下姥姥、姥爷、姨姨都在等着我。姥姥看到我后,缠过的小脚迈着小碎步跑到我跟前,接过我手中的包,拉着我的手,忙着问“饿了吧,快回家,姥姥给你做好饭了。”
在姥姥家住几日后,又为回家开始犯愁。姥姥家离县城有三十里远,县城离我家还有将近二十多里的路程,那几天,姥爷天天出去村子里有自行车或者拖拉机的人家打听啥时候进城,好捎带着我。巧的是那几天正好有人开着拖拉机进城,我便搭着车进了县城。那时父亲已经调动到县城工作,我便带着给奶奶、弟妹们买的稀罕吃食的提包来到父亲工作的单位,骑上父亲的自行车回到家。
在家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觉寒假就过完了,来不及在家过元宵节就到了开学的日子。那个时候乡下的天气非常寒冷,正月里屋外还是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开学那天,照例是父亲骑车送我到车站,走时没戴棉帽,刚开始觉得冻得耳朵疼,后来冻麻木就感觉不到疼了,到了车站煤炉边焐热后,才觉得耳朵红肿发痒,方知冻坏了。和第一次走时一样一路站着来到学校后,冻坏的耳朵消肿后,整个褪了一层皮。
邻近毕业的那年,由于家乡驻军的原因,开通了直达列车,公共汽车也开通了一趟班次,可惜我还没来的及享受“坐车”的待遇便毕业分配回老家工作了。结束了我“站车”外出求学的“艰难”历程。
现在家乡的交通网可以说是四通八达,除了火车外,好几条高速公路途径这儿,每天跑省城的长途大巴有四五趟,出门再也不用犯愁了。儿子在省城参加工作后,来来回回都是自己开车,除了费用有点高外,真是方便多了。
私下不由得感慨,改革开放四十年,国家、社会、家乡的变化真是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幸福感爆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