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穿的鞋子都是妈妈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农闲的时候,妈妈把裁剪衣服剩下的碎布头用莜面熬成的浆糊一层一层地粘合在一起,放太阳底下晒成干布片,比着家里每个人脚的大小剪成鞋底和鞋帮的样子,然后开始缝鞋底和鞋帮。鞋底做得厚鞋子才结实耐用。做鞋底最少用三层干布片叠合在一起,用白洋布包覆,粗针麻线纳成硬梆梆能踢倒山的千层底。鞋面用一层干布片包一层黑色灯芯绒布,细针密线缝成鞋帮的样子。最后把鞋帮和鞋底缝在一起,一双鞋子就算大功告成了。做一双鞋子,妈妈大概的用差不多一礼拜的时间。缝鞋时常常用到锥子和顶针,每次做鞋,妈妈的手被锥子和针扎的布满了伤口,让人看着心疼不已。就是这样的新鞋子,我们兄妹几个一人一年才能捞到一双穿。大多数时间穿的是左缝右补的旧鞋子,这些妈妈手工做的鞋子伴随着我度过了童年、少年那清贫的岁月。
读初中时,学校举办运动会,我一口气报了跳高、跳远、一百米跑三个项目,参加这些项目的比赛,需要一双运动球鞋。那时一双球鞋仅需3元钱,够我们一家人三天的伙食费了。随着运动会的临近,我抠着手指头,嗫嚅地向妈妈提出买一双球鞋的想法。妈妈停下做鞋的手,问明我买鞋的来由,叹口气,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零零碎碎点出3元钱,递给我。拿着钱,我兴奋地一口气跑到供销社的门市,买到了平生第一双不是妈妈亲手缝制的白色回力牌球鞋。穿着那双令同学眼馋的新球鞋,我在运动会上大显身手,取得了一个“冠军”一个“亚军”的好成绩。
眨眼间,高中毕业了,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妈妈说,出门求学不比家里,不能让我穿着手工缝制的衣服和鞋子去念大学。临开学前的几天,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从村子里来到县城百货门市,买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和一双黑明锃亮的皮鞋。那时,社会上还时兴女青年围围巾,男青年戴帽子,父亲又在帽子柜台给我买了一顶深蓝色的帽子。
几天后,开学的日子到了。我穿戴一新,带着家里准备的被褥行李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到了学校报到处,我头顶蓝帽子,身穿灰西装,脚踏黑皮鞋的不伦不类的打扮把报名登记处的老师逗得哈哈大笑。懵懂的我不知所以,陪着老师和周边乐不可支的同学一起傻笑。
开学后,我在校园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凡是头戴帽子、脚穿球鞋的大多数是来自小地方农村里的同学,而一些穿西装、牛仔裤、皮鞋的同学多来自大地方城市里。而我则因一身不中不洋的打扮被同学们戏谑地称作县城来的“土包子”。
省城求学的思念时间里,春夏秋冬四时气候适宜,没有家乡那种极寒酷暑天气,我春夏之季穿球鞋、凉鞋,秋冬季节则穿那双皮鞋。从家里走时买得那双皮鞋,在毕业时鞋子还几乎完好无损。
八十年代后期,我参加工作后,市面上的商品繁盛起来,表现在人们的衣着打扮上,衣服由灰黑蓝变成了五颜六色,裙子、牛仔裤、T恤满大街流行开来。鞋子的种类也异常丰富,人们再也不用一年四季一双鞋子不离脚了。
现如今,走进街上的鞋店,各种布鞋、运动鞋、拖鞋、凉鞋、皮鞋种类繁多,花样百出,时髦靓丽。春夏秋冬,应时搭配。每一个人各种各样的鞋子至少有五六双。人们买鞋子不仅仅是为了穿着走路,在女人们的脚上,鞋子除了穿的功能外,更成为了一种装饰,与身上的时装搭配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鞋架、鞋柜纷纷走进了家家户户的门,专门用来收纳家里那一堆鞋子。
每天回到家里,看到鞋柜上整整齐齐摆放的十几双鞋子,不由得想起了妈妈在煤油灯下缝鞋子的样子,锥子、顶针、缝衣针,还有妈妈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让我溢出的泪水迷蒙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