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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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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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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童年情

 随着北京冬奥会的完美谢幕,每日在电视机画面上看到的那一条条激烈角逐的冰雪赛道,就像一条条洁白的丝带一样悠悠地飘落到我的童年时代。在那条玩雪滑冰的记忆通道中,打雪仗、堆雪人、逮鸟雀、溜冰车......像一幕幕情景剧交织而来,让我感叹韶华轻易逝,美好永难忘。

童年时代,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村庄四面环山,一条青悠悠的小河从山底下发源,环小村流过,沿着山的缺口一路欢腾着注入遥远的黄河。

这样的小山村,冬天最不缺的就是雪和冰。

那时的雪,才是真正的雪。大雪来临时,必是铺天盖地的样子,要么是鹅毛大雪像撕裂的棉花一样絮絮地飘落下来,要么是细微的雪粒像天空中抖落了装满砂糖的布袋一样层层地泼洒下来。每次下雪,仅一天的工夫,四周的山峦、田野、房屋、树木便被雪花雪粒包裹成一个银白的童话世界。这时,大人们钻在生着火炉的家里,窝在烧得热腾腾的炕头,嘴里叼着一杆吞云吐雾的烟锅,和来串门的邻居谈论着“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的古老话题。

我们一群小孩子可是闲不住的,不用互相邀约,吃过饭放下饭碗,便不约而同地来到村中的打谷场。几个生产队共用的打谷场上十几垛秸秆堆就像一座座雪山一样兀立在场面中央,活脱脱用雪砌起来的十几座圆顶房屋。我们先把空地上的雪脚踢手扒地堆在一起,用冻得通红的手拍打成一个大雪人,扯来秸草,捡来土块、石粒给雪堆安上头发、眼睛、嘴巴、鼻子、耳朵,把雪堆打扮成一个人的怪模样,然后笑哈哈地握起雪团你扔我一下,我扔你一下地玩起打雪仗来。看到有鸟雀围着谷草垛飞舞盘旋,我们知道这是鸟雀肚子饿了出来觅食。于是选一个草垛,把谷草一把把地揪扯出来,在草垛肚子中间扒个洞,用扯出来的草秸把雪地打扫出一片空地来,在草垛里筛出一把秕谷,洒在扫出来的空地上,在秕谷上方用一截木棍支起一个大草筛,棍子上拴一截绳子,绳子的一头被躲在草洞里的我们握在手里。几个人瞪大双眼,大气都不出一下,盯着落在地上的鸟雀。鸟雀警惕地左顾右盼,一步步地蹦跶到草筛下去啄食秕谷。有心急的人没来及拉绳便弄出了响声,机警的鸟儿呼啦一下全飞走了。受过惊的鸟儿再也不敢往草筛下面飞落了。我们只好转移阵地,在另外一个草垛里忙乎着挖洞,布置陷阱。

这下子,学精了的鸟儿不肯轻易上当钻进草筛了,每次落下十几只鸟来,都是一两只蹦跳进去啄食几口就连忙跳出去,然后换两只来轮流进去啄食。我们几个小孩子既佩服鸟儿的聪明,又忍不住抓只鸟儿玩的诱惑,耐着性子和这群鸟儿玩起了持久战。最后在我们的耐心坚持下,每次总会逮到几只鸟雀。

雪天,村子里经常有狼狐出没。村子附近的山坡、深沟里灌木丛生,树木茂密。下雪后,树林草丛里的野鸡、野兔都呆窝里不出来,饿极了的狼狐没有的吃食,便将村子里的鸡、猪、羊作为捕食的目标。那时,经常有人家的鸡、猪仔、羊羔被深夜进村的狼狐叼走。第二天,村人们沿着狼狐留在雪地上的足迹血迹,一路进山追踪,有时还能将狼狐没有吃掉的猪羊残骸捡拾回来。

那时村子里有几个在乡中学走读的学生,村子离学校七里地,他们每天跟读早晚自习。早上五点从家出发赶去上早自习,晚自习回家后八点多了。夏秋时节还好,上早自习和下晚自习后天还亮着,几个孩子一路说笑打闹着就到校回家了。冬春时节就惨了,通往学校的小路在一条山沟里,下雪后,沟里常有狼趴在雪窝里等猎物。有次,他们几个早上相随着刚走出村口,用手电筒乱扫着,突然照到一排发着蓝幽幽光亮的狼眼珠子,几个人惊吓的大呼小叫一散而逃。村子里听到响动的大人们拿着棍棒跑出来,呼喊着向狼埋伏的地方冲去,几只狼从雪窝里爬起来,甩着毛刷一样的大尾巴,不慌不忙地向山沟里跑去。那时人们经常能在雪地上看到各种野兽的蹄印,村里的猎人认出有豹、狼、狐、野猪、野鸡、鸽子、麻雀一类的鸟兽蹄印。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寒冷,是咔咔冷的那种。零下三十多度的极寒天气能把土路、街面冻开二指宽的缝,过年时也经常大雪纷飞。村里人在春节期间每天的任务就是扫雪除冰,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拿着铁锹、笤帚、簸箕跟在大人身后帮忙。院子里、街上堆起来的雪堆直到第二年春天才会融化成水。调皮的孩子们把一个个雪堆装扮成自己想象出来的各种人物的模样。春节过后,家家户户院子里的雪堆上落满了红红的炮皮纸屑,就像点点红梅盛开在白雪上,将白雪映衬下的清贫村庄点缀的有了丝丝生气。

儿时的雪,对于生活在贫穷村庄里的童年没有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堆雪人、打雪仗、逮鸟......等等仅有的几样乐呵事儿,在我们踏雪外出辛苦求学、大人们冒雪讨生活的咯吱咯吱声中消磨殆尽了。只留下“少儿不识愁滋味,爱上玩雪;而今识尽愁滋味,无雪可玩”的一番慨叹。现在居住在城市里,下雪时,不待雪落地,小区院子、路上的雪便让人们扫除的干干净净,孩子们要玩雪,还的大人带着去公园、城郊去,全然没有了我们儿时玩雪那份自然的童趣和欢乐。

说过了雪,儿时的冰场也该隆重登场了。北方的乡村,有水流过的地方,一到11月份就会结冰。小时候,我的村子四周长满了柳树,村子就在大大小小的柳树包围中。村子除了山脚下有一条小河外,村庄路旁、田地里遍布泉眼。一到冬天,除了小河结冰外,有好几处收割过庄稼的地里也会冒出水来,溢出来的水就会冻成一块平展的冰场。这些天然而成的冰场便成了我们童年的乐园。

上学时,村里小学冬天实行一散学制,在校的时间为早上九点到下午三点。三点放学后吃过午饭,一群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便带着自己制作的滑冰工具来到冰场。这些滑冰工具,可不像现在孩子们用的冰鞋、冰刀啥的专业工具,都是自己动手制作的简易冰车。我们用捡拾来的粗铁丝、钢筋和几块木板,拿锤子钉巴钉巴就成了。然后截取两根较粗的木棍,把头号铁钉的钉帽锤扁钉进木棍里,便做成了滑动冰车前行和掌握冰车方向的冰钎。来到冰场,我们或坐、或蹲、或跪于冰车上,左右手各握一个冰钎,冰钎用力戳动冰面使冰车快速向前滑行。这种自制的简易冰车刚好能盘腿坐下一个人。我们虽小,在冰面上,用两根冰钎能灵活自如地驱动冰车玩出直行、倒滑、转弯、穿插、飞越障碍等许多花样。同来的几个没有冰车的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的冰车在冰面上飞驰。耐不住诱惑,他们便试探地走到冰面上,玩起滑溜儿来,我们把这种滑法叫打滑擦擦。先放低身子弓腰在冰面上助跑一段,然后借助惯性一脚前一脚后地用力向前滑行。玩一段时间掌握要领后,他们也学着我们玩冰车的样子玩起了花样,滑行中或双脚并立蹲下滑行,或金鸡独立单脚滑行,还有技高的用一脚助力一脚旋转滑行,高超的技艺惹得路过的大人看到都高声叫好。

冬天的天短,不觉天就黑了下来,玩的忘乎所以的孩子们冒着满头大汗停了下来。我们收拾起冰车、冰钎恋恋不舍地离开宽阔的冰面,朝着炊烟轻飘的家中走去。滑冰时有不小心滑到水里把衣服弄湿的孩子走进村口,先不敢回自己家,拐个弯来到亲戚家的灶火口把弄湿的鞋子、衣服烤干,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家。

其实这个时候,家里大人都在忙活着做晚饭,给猪羊喂食、饮水,根本顾不上多看他们一眼。弄湿衣服的孩子虚惊一场后,便蹲在灶门口帮妈妈烧火、拉风箱。

在我们后来长大的孩子,条件比我们好多了。他们在夏天也可以穿着旱冰鞋在光滑的水泥路面进行“滑冰”。乡村的冬天在“暖冬”的作怪下也变得越来越温暖,小河的水越来越少了,冬天连一块较大的冰场都冻不出来,孩子们的学业也越来越多,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疯玩了。

这样的玩雪滑冰的美好情景,只在我们这代人心目中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记忆。现在随着好多乡村的消失,别了的,不只是我们曾经的冰雪童年;消失了的,也不只有我们曾经的冰雪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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