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儿婆媳

这是早些年前的事儿。

周家娶了三个媳妇：玉香，淑珍，桂兰。

周家务农，虽不富裕，却也年年有余。

周老爷子领着三个儿子主外，老太太纪氏带着三个媳妇操持家务，老太太仁厚，慈祥，三个媳妇都孝顺她。

大媳妇玉香身材不算高，但匀称娇好，大眼睛，薄嘴唇儿。她描龙绣凤，扎花拧云子，煎炒烹炸都很拿手，而最打人儿的是，她还能掐会算，谁家丢了牛马猪羊什么的，都找她掐算，有时还算得真准，使求主失而复得。二媳妇淑珍个子较高，身板健壮，农家的活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房前屋后，院子规治、果蔬持弄全由她包下了。唯有三媳妇桂兰，有了上边两个嫂子的派风，就把她压下去了。

桂兰爹妈死得早，12岁就来到周家，老太太把她当作自己亲生的女儿养着。桂兰活计虽然没有学精，但通情达理，心眼儿好使，会说话，能办事儿，还能讲故事，与街坊邻居债挪取借，替老太太办事，都派她。

家里人多，年节时最热闹。

那年腊月三十儿，三个媳妇早早就忙活起来。不仅要把晚上这顿年夜饭按筹划一 一做好，还要把守夜的饺子包出来。

年夜饭之前，给老家堂摆好供品，点着酒，上好香，磕了头后，老爷子老太太，三个兄弟就都坐下来了。

三个媳妇揭开锅，把熥好的热菜往桌上端，可凉菜中少了一盘猪皮冻子，大媳妇玉香说：“怪了，那一大盘子皮冻明明切好了放在那儿，怎么就不见了？”

二媳妇淑珍忙说：“我把它放在锅里熥上了！” 说着就去锅里找：“咦？这咋光剩盘子了？” 二嫂是穷人家的孩子，不知道猪皮冻一热就化了。

看着淑珍那个认真的“傻”劲儿，可把大嫂玉香乐坏了，憋都憋不住，差点背过气去。要是笑的声太大，老爷子可是有讲究的。

忍住了乐，急忙又切了一盘儿皮冻，摆好了端了上去。

桂兰为二嫂淑珍打抱不平了，小声嘟嚷：“乐啥呀！你那么会掐算，怎么没算出皮冻在锅里熥着呢——事后诸葛亮！”

说归说，这毕竟是个乐子，三个媳妇在外屋乐了好一阵子，比吃了这盘儿冻子还喜兴，直到婆婆喊她们上桌子，才算终了。

过了破五，按习俗还要吃饺子。可包好了饺子煮到锅里，发现有破皮儿的，大嫂玉香笑着顺口就说：“肯定是桂兰包的破了。”

桂兰也没吱声，心想，破就破呗，还说是谁包的干啥，没准儿是你包的呢！

不久，到了正月十五又包饺子。

这回桂兰蔫声蔫语不伸手，找由子去干别的。等到煮饺子的时候，桂兰趁人不注意，拿勺子在饺子锅里就使劲划拉了两下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

大嫂玉香捞饺子的时候，发现有几个破皮儿的，欲言又止。

老太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笑着说，这回包饺子，桂兰没伸手，怎么还有破的？

桂兰儿这回吱声了：“大嫂你算一算，是谁包破的？”

婆媳妯娌又是笑了好一阵子。

四月初八，岀了一件差一点掰脸的事儿。

这天婆媳四人一起去赶集。去茅房方便时，二嫂先，大嫂次，桂花最后。桂花一进茅房，就发现地上有一个玉坠儿，她认出这是大嫂玉香的，就拣起来揣在怀里，从茅房出来趁人不注意时，把玉坠儿偷偷给了婆婆，小声对婆婆说：“先别告诉她……”

婆媳四人赶集回来，大嫂才发现挂在腰上的玉坠儿没了。

这玉坠是玉香妈给她最珍贵的陪嫁。把它丢了，可是捥了玉香的心。

怎么找也找不着了，玉香连急带气，坐在那里不出声地就哭了起来。

二嫂见大嫂怪可怜的，就凑上前说：“大嫂你福大命大，我看这坠儿丢不了。”

桂兰压根没想到大嫂会这个样子，但她还是过来说：“大嫂，玉坠丢不了的，你掐算掐算，算出在什么地方，我去找！”

 “算什么算！算不出来！要算你算！” 大嫂玉香己经怒不可遏。

桂兰一看事儿闹大了，就悄悄来到婆婆屋里，小声说：“妈你没听见大嫂哭吗？“ 婆婆说：“没听着啊。”桂兰说：“她找不着玉坠儿急哭了！这回妈你可别说是我拣的了，就说是你拣的。”

婆婆用手指使劲儿点了点桂兰，算是责怪。

桂兰又凑到嫂子面前，说：“大嫂，我知道了，算卦这玩意儿是 ‘ 自己刀削不了自己把儿 ’ 。当年薛仁贵征东回来，徐懋功去城外迎接。徐懋功掐算要有100人阵亡，100口棺材拉回来。可老懋功怎么数都是99口。就在寻思怎么回事儿的功夫，城门倒了一大片，正好把他拍死了，这下，加上徐懋功不正好是100人吗？你看，连徐懋功都没算出自己眼目前儿就要发生的灾祸，嫂子你也别恼糟了。”

看着大嫂听了进去，桂兰说：“要不，我替你算算？”

说着，桂兰就搬起手指头，像模像样地掐算起来，大嫂没吱声，不知这小桂兰是真还是假。二嫂是实在人，当起真来，瞅着桂兰，又盯着她掐算着的手指头，目不转晴。

突然，桂兰大声的说：“找到啦！找到啦！”

“在哪啊？”二嫂跑上来就抓住桂兰的胳膊：“快告诉大嫂，别让她哭了，哭坏了！”

“玉坠让我拣到了！”老太太从自己的屋里出来了，手举着玉坠儿说：

“嗬！桂兰算得真准，我们家又出了一个半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