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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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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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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中一行]之二 接兵列车因为我晚开十五分钟

【的军中一行】 之二


 接兵列车因为我晚开了十五分钟


 这是有追求的年代,有敬有爱的年代,全国人民学解放军,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军队是革命大熔炉大学校。因此,很多有志青年都渴望参军,参不了军的也要千方百计淘弄到一身军装穿上,哪怕是一顶军帽。

学校里的中学生,特别是文艺宣传队的同学,不仅演出服是军装,就是平时也一身草绿,男生穿上帅气,女生穿上靓丽,宣传队穿军装,好像理所当然。

可是我们这些新兵乍穿上新军装,不戴领章帽徽,看着并不舒服,特别是冬装,刚上身,都显得臃肿拖沓。

1968年末部队在绥化征兵不招城市青年和城市下乡知识青年,征召对象主要是回乡青年和在乡青年。

作为“特招”的兵,我领到军装没过两天,新兵就集结了。站在队伍中,左右顾盼,年龄最大的就算我了,小的只有十几岁,有两名小兵才十四五岁,若在平时他们都得管我叫大叔。

新兵的文化程度,初中毕业的都不多,甚至还有文盲半文盲,而且大多数没有经过集体生活的训练,有人说他们“走路晃膀子,说话大嗓子”,是一群没有经过雕琢打磨的“坯子”。

可也有人说,队伍里真还有素质较高的,其中“三昌”、“两山”被称为出类拔萃。“三昌”是曲文昌、郎桂昌、袁安昌,三个都是高中生,而且都经过“WG”锻炼;“两山”是张贵山、常会山,他俩都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其中张贵山是建国初期全国劳动模范齐斌(当时的村支部书记、多次受毛主席接见)所在村的新党支部书记。

离家前,村里的退伍老兵邹中山老人请我吃了顿饭,为我送行。他说打老蒋那会儿,咱们村子有5名青年参军,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又入朝参加抗美援朝,5个人都回来了,就我一个负了伤。但是我们都没有文化,不愿意离开部队呀!文昌,你有文化,一定在部队好好干,为家乡争光。

想到家,就想到我的伯父伯母,二老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就这么走了,他们一定很冷清。“大爷,娘,二老千万别伤心哪,我不是没有良心的孩子,我会回来养你们老的!”

伯父伯母是村子里最忠厚老实的人,也是最受尊重的人。我知道,他们同意我参军是宠着我,何况我做的事儿是正事儿,他们更会依着我。

家乡媒体对我当兵这件事,大加宣传,说什么回乡青年独生子曲文昌勇跃参军,大爷大娘坚决支持,“孩子当兵是保卫我们的政权,宁可三年不挣钱,也不能三分钟不要权”。媒体的用意是好的,宣传典型鼓舞大众嘛,但我大爷大娘说不出“要权不要钱”这样的话。

说实话,除了家人,我们一中宣传队同学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的友谊是在特殊年代凝结成的。在那三年多里,我们宣传队的同学有的流血负伤,有的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经常用解放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鼓励自己。特别是每每看到解放军文艺宣传队的演出,我们都充满了激情和向往。

我的思绪在扩展,很多以往的生活片段浮现在脑际……

火车站站前广场上,新兵站得整整齐齐,听令待发。对面是黑压压送行的人。

我知道我的家人不会来,可我很轻易就看到了我的恋人,她仍旧穿着那件改缝的夹克服,围着一条旧黄围巾,斜挎着绣有“为人民服务”的书包,轻轻地用手在胸前向我摆动。同时我也看到有几名同学在她周围向我摆手,或握成手桶对我呼叫喊话,我只是笑着,不住地挥手,心里热乎乎的。

部队首长一声令下,新兵从两个入站口进了站台上了车厢。全部上车后,所有车门都关上了。

车窗上的霜把玻璃遮住了,新兵们就用手抠,用嘴哈气,企图弄出一小块亮儿,与送行的家人朋友们打招呼。

这时候,接兵排长过来了,大声说:“大家都坐好!” 然后冲我说:“曲文昌,请你带大家唱唱歌!”

我起了个大家都能唱的毛主席语录歌: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我一边指挥大家唱,一边想下一首歌一定要唱《长征》。因为这首毛主席诗词歌曲几乎是我们宣传队的队歌,每每有令人高兴的事儿或比较庄重的事儿,大家就合唱起这首歌。此时,我想用这首歌向送行的同学们示意、告别。

我起了个头,喊了一声“预备——唱!”

可是没有几个新兵会唱这首歌,我这才想起这些新兵大都是农民,这首有难度的合唱歌曲,他们怎么会唱呢?

车为什么还不开呢?

这时排长过来了,把我叫到车厢连接处,声音不大,但很严肃:“有两名你们一中宣传队女同学偷偷上车了,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啊,他们在哪儿?”我急着问。

“现在正在全车找,已经影响准时开车了!” 排长说 。

“他们是来看我的吗?——不可能啊!——没必要啊!”

排长有些愠怒的对我说:“这可是个不小的事故!” 说完,排长叫我回车厢坐好,有事时再找我。

我真有些疑惑:我的同学怎么会上车厢来找我呢?上了车,可又为什么不来见我?想到这儿,我一下子明白了,她们这是要当兵!接兵部队不收她们,她们就偷着上车直接去部队——跟我一样,是在用非常的方式硬要去当兵!

过了好一会儿,排长过来告诉我,找到了,她们俩个一个藏在厕所,一个藏在锅炉房。

“曲文昌,一会儿你去做做她们的工作!”

排长告诉了我她俩的名字,原来是我们一中宣传队两个初中小女同学。

说话间,这两个穿着她们自己找的军装的女同学被劝下了车,她俩边走边不住地回头往车上看,好像是在找什么。我走出车厢站在车门里向她俩摆手,喊她俩的名字,并大声说:

“将来,会有招女兵的时候,那时候,你们俩一定会当上兵的……再见吧,再见!”

我回到座位,列车启动了。我使劲用衣袖擦车窗玻璃,见车窗下同学们一直在摆手。

列车徐徐开动,他们就跟着车走,一直平行于我的窗口。我的好朋友何长春同学跟着加速了的车跑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列车全速离开车站,他才站下来,还在拼命地挥手……

我回身坐在座位上,忘掉了擦泪水,心,扑腾扑腾地跳 ……


   2021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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