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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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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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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中一行】之四 塑造

由老百姓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要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应该称之为“塑造”。

最基本的方式就是训练。

新兵训练是向合格军人过渡的第一步,它不仅是“塑型”的开始,也是培养军人意识“塑核”的开端。

新兵训练的科目大约有十几项,第一项是队列训练。

一开始我对队列训练有些不以为然,心想“队列”不就是走步吗?齐步、正步、跑步、立正、稍息、向左右转、坐下、起立,谁不会?

可训起来,却不那么简单。

训练中,不合格的走步形态千奇百怪,有的顺拐,有的一蹿一蹿的,有的内外八字脚,有的晃膀子,有的水蛇腰,有的塌肩驼背,还有的一步一伸脖子……

看来矫正成一个军人的体型,走出军人的步态,可是费时费功夫啊!

特别是踢正步,那可是较劲的受训。

听到口令,踢出的左腿(或右腿)要绷直,脚尖下压,脚掌与地面平行,高25厘米,落脚时要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同时上体要正直,肘、小臂、手腕、手型皆有要求。

为了使动作由老百姓的原型向军人的正规彻底转变,有时踢出去的腿要停很长时间……一场正步训练下来,很多战士连上床都困难了。实在说,这时我才感到当兵还真得经受住严格的训练!

一个四川的新兵说,俺砍柴爬一天山也没累成这样!

其他如投弹、射击、自我医护防护、体能训练、内务训练、条令学习等自不待言。

其中打背包、紧急集合是最要新兵“章程”的训练,正所谓“老兵怕号,新兵怕哨”。

紧急集合一般都是以连排为单位训练,不吹号而是吹哨。

战士们正在熟睡,突然听到急促的哨声,紧急集合的令就下达了,要求必须在3~5分钟内完成整装集结。!

听到哨声,战士们就像钢条一样绷了起来,穿衣穿鞋戴帽,系鞋带,打背包,拿好自己的牙具,找准自己的挎包,挎上自己的枪支,佩戴好弹药等装备,迅速冲出室外入列……

一次,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我和邻铺的战友抢上了一条裤子,都认为是自己的,差不多同一时间各把一条腿伸进了裤腿,因此耽误了十几秒的时间,导致最后入列。事后排长说,你们俩真是好战友啊,穿一条裤子!

紧急集合最较劲儿的是打背包,人家老兵三下五除二就打好了,站在队列里,一眼望去,就像出自一个人的杰作。而新兵却常常出笑话,打完背包行军跑步时,有的新兵没跑出几百米,背包就散了花了,拖拖落落从后背散落下来,老兵说那是开膛破肚,肠子肚子心肝肺都抖落下来了。

做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不仅是对新兵、老兵,也是对指挥员的要求。

一天凌晨,天还没有亮,全团吹起了紧急集合号,团长站立在阅兵台上,各营相继带队前来报道。

这时一个营长跑步来到阅兵台下:“包括团长,X营……”

营长的报告话音还没落下,团长突然说:“停!……”

团长发现这个营长的着装不太对劲儿,因为此时天还没亮,看不太清楚。团长往前走了几步,往下细看,发现这个营长穿着一条花衬裤。原来这个营长的爱人来部队探亲,住在临时招道所,听到紧急集合号,忙乱之中,他把爱人的衬裤当成了自己的军裤。

团长立即大声下令:“XX营长,向后转,目标——招待所,跑步——走!”

亏是天还没亮,不然笑话就闹大了!

新兵训练的日期还不到一半,一天连长带进排宿舍两个老兵,直奔我的铺位而来,指着我说:“这就是曲文昌。”然后又对我说:“曲文昌你收拾背包跟这两位同志走!”

就这样,我进了团文艺宣传队,成为一名文工队员。

团宣传队不超过20人,是轻骑兵性质的文艺演出队伍。队长是1965年入伍的安徽某黄梅戏剧团的青年演员。

这一次招进队的新兵有绥化籍4名,伊春籍5名。

进队就分配任务,我的任务是编导。

当然了,新兵进队,少不了要进行宣传队性质和任务以及历史的学习。队长和老兵们对我们新兵讲,宣传队平时是文艺宣传演出,行军时是先头鼓动,战时是战地宣传,有時还要乔装侦查,运送弹药,抢救伤员,还要抬死尸等等。因此我们不仅是宣传员,也是战斗员,医护和后勤保障员,是多面手,必须做多手准备和训练。

他们讲,其中有一项训练是和死人打交道,以锻炼胆量。例如,白天有人把“信息”(纸条)放在乱葬岗子,晚上叫受训者按路线图去索取,找到纸条拿回来算是完成任务。

他们讲,部队从朝鲜回来以后,加强了各种训练,也包括单兵训练。在胆量训练中,有的战士在乱葬岗子出过洋相,有的还违犯了群众纪律(如刨新坟的土、掀明棺材盖等)。有人说,执行这样的训练任务比新兵第一次上战场还令人胆怯 ……

我们几个新兵听了都感到很新鲜,把它当做故事听,没有太当回事儿。

不想一天晚饭后,这样的训练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好在,我们是两个人一同执行这个任务,另一个是比我早入伍一年的、但比我小三岁的吉林籍兵,我们俩很要好。

这个老弟战友胆子比较小,接受任务后压力很大,我就硬着头皮给他壮胆儿:“没事儿的,我们两个人呢!”  其实我也很胆怯,心想,这不该是恶作剧吧!

可又一想,执行这样的训练胆量的任务,不是走正步塑型,而是塑核,新兵中我是第一个,我必须像个样儿地完成它。

我和老弟战友拿着路线图和手电筒出发了。

辽南初春的夜晚,天气很凉,但我们俩走了一段路还没有找到目标,汗水就湿透了后背。

终于,我们在离营房五六里的一个坟地,锁定了目标范围。

可是月光下的坟地里有很多坟堆,大小高低新旧不等,一时还很难找到“信息存放点”。

老弟战友用手电筒照着图纸,按图寻摸着具体的目标。

最后,终于确定了坟地深处有一座高坟。走到那里要经过高低不平的一段坟空儿,我们俩奔奔坎坎地走到了那个坟的坟前,用手电照了照坟头坟基,断定这个信息就在坟窗里。

这个地方埋坟都在坟基留一个15厘米左右见方的门或者窗,直通坟内,也许喻示着死者的灵魂可以方便出入。

不用说,把手伸进坟窗寻摸纸条这个动作就得我来完成了。

老弟战友用手电照着坟的窗口,手电光很不稳,他还不时地往四周看,感觉到这个老弟在颤抖,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跪下一条腿,把手就伸了进去——

妈呀!这里边怎么还有些热乎乎的……也许这是白天秋日的热量还没散尽……

我硬着头皮咬着牙,用手在里边摸搜……还好,总算把“信息”找到了,我拿在手里,下意识的对老弟战友说:“走,快走!”

老弟战友不懂我急促地说“快走”是何意,使得他急步走在了我的前头,手电光只顾照他的前路,我在后头总是被沟坎或雨季冲刷出的路间石头绊着。

终于一不小心,我被绊倒了,手掌被戳掉了一块皮,我即刻想到,这正是我伸进坟里的右手……

我爬起来,没有吱声,加快脚步撵上了战友……

天上的月光总算又从乌云的缝隙间射了出来,那么吝啬,那么凉。

完成了任务,很兴奋。

我感觉我接受了一次洗礼……

  2021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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