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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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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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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军中一行]之八 情满辽西路

转眼到了1970年4月上旬,正是北方初春的时节,上级决定我部从辽南搬到辽西。军队将此称之为换防。

其实部队在营房里住的时间很少。我当兵的几年,在两个营房里,总共也没有住上两三个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演出、拉练或执行其他任务。

连队执勤住在沈阳,换防搬家不用回辽南城子坦收拾家当,因为步兵没有多少辎重,说换防拨脚就走,正所谓“打起背包就出发”。

在大城市住了多半年的时间,我们这些从小在农村和小城市里生活惯了的战友们,多少都有换换空气的渴望,对新的营房充满了期待。

走出苏家屯,渐渐地离开了氤氲着煤气味儿的大沈阳火车站,山野的风光,就渐行渐近了。

辽西呀,辽西,这正是我们部队在解放战争中大展身手、建功立业的地方。

1948年9月12日到11月2日,东北野战军在52天的时间里,歼敌47万多人,打赢了辽沈会战,进而解放了全东北。我们39军是参战部队的主力之一,今天我们走的路线正是当年辽西会战时我部走过的地方。

早春,辽西的群山由灰蒙渐变为青翠。大地上,桃花初绽,杨柳泛青。田间里,一块块的麦苗蓊蓊郁郁,一畦畦的羊角葱、春菠菜、韭菜等,绿液欲滴,生机盎然。

在春色里行军,战友们心情愉悦,背负都感到轻松。

辽宁籍的战友指着不远处山坡下已经开花和正孕育色彩的各种果树说,再过些日子,那七沟八岔,大小村落,山路蜿径的各色花就相继开放了,那才叫热闹呢——黄花连翘,粉红山桃,洁白红杏,如雪的老酸梨,锦蔟的榆叶梅,馥郁的紫丁香……

在战友们都看景听景时,我不时地出列,哈腰看路边沟旁枯草黄叶中是否有拱出的新绿。

一位江苏籍的战友问我在找什么。

我回答说,瞎找!

其实我在找我最喜爱的一种野菜——婆婆丁。

可是我只看到了从枯草中蹿出的兔子花,山烟花,洋铁叶,节骨草,就是看不到一棵婆婆丁。

终于,我找到了。我对江苏籍战友说:你看,在那儿——还不止一棵,是一片唉!

战友说那不就是蒲公英吗?我说,对头,我们东北都叫它婆婆丁。

战友问, 为什么叫婆婆丁呢?

我给他讲,在我们东北,蒲公英曾经是救命草,早些年日子穷,灾荒年月,蒲公英可充饥度命。现如今它是餐桌上的美味,凉拌,炒吃,包饺子,都是佳肴一品。而我最爱的是蒲公英蘸鸡蛋酱,在我早春的口感记忆里,那可是比任何山珍海味还美的一道菜。

其实,蒲公英亦食亦药,它性寒,味苦带甜,还有些清香,在老家农村,很多老年人,都常用它来治病,或熬成汤水内服,或捣成汁泥贴于患处,可清热解毒,消痛散结,利尿通淋,什么感冒,咽炎,红眼病,长疖子,长疔疮,出痄腮等都可以用它来治。

对了,它为什么叫婆婆丁呢?那就是,老婆婆是厨事和护家的主人,她最关心亲人的饥饱与健康,于是每每开春,最叫婆婆注目的就是蒲公英,她的眼睛盯着它生出长大,所以就叫婆婆盯。

战友们听我海说一通,一阵唏嘘。

这时指导员从后面走了过来问,你们搞什么名堂呢,这么热闹——注意队形,别太聚堆。

队伍又归序了。

这时有一位刘姓的战友打着竹板走出队伍:

  打竹板,板对板,

  战友们练出铁脚板,

  为的是消灭地修反,

  ……

不多时,队伍穿过一个村子,乡亲们站在路边,有的还抱着暖瓶为我们送水。

 打竹板的战友看到一个小朋友牵着一只小黄狗站在路边,便来了灵感 :

  唉,唉,

  这个小狗真是怪,

  反穿着皮袄毛朝外,

  见到坏人它就咬,

  见到亲人它就爱。

他收住快板就势说 “你们看,它对着咱们排长摇尾巴呢——它爱咱们排长 !”

 逗得战友们和路边的乡亲一片笑声。

沈阳到闾阳大约180公里,部队走了4天半。战友们都感到很疲惫,有很多战友的脚上都磨出了泡。

最后半天,应是最艰难的行走。

但是一路上战友们总是歌声不断,斗志昂扬。

被战友“催逼”下,我又开始白话起来。

我认为步行拉练不仅练脚板强意志,也是接触社会亲近大自然,和老百姓打成一片……

当兵前,我在学校曾经参加十几个人的“长征队”,我们从松花江北岸过江,南下去北京,也学解放军拉练。

一天傍晚,我们来到前郭尔罗斯一个村庄,在一个老乡家吃晚饭,老乡热情,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大屋子,南北炕各放一张桌子,男生在南炕女生在北炕。

正吃饭间,一位老大爷进屋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敲了敲手中的烟袋说,你们这会儿的年轻人生在好时候啦,走南闯北的见世面长见识啊,正像毛主席说的,世界是“恁”(嫩)们的,也是“碗”们的,可整来整去还是“恁”们的。

听了老大爷用俗语这般说语录,大家乐的几乎把饭都喷出来了。

一个女生说,老大爷,毛主席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属于你们的……”

老大爷抢过去说:“你看,左溜还不是这么回事儿吗!怎么整,整到底也是你们的!”

乐的不行了,大家干脆把碗筷放下——乐个够再吃吧!

这时进来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其中一个说:“你们今晚住在这儿啊?——这也住不下呀!”

另一个大一点的说:“没事儿的,薄的溜的来两层呗!”

这下子屋子里可炸开了锅,男生女生都下到地下,乐的直不不起腰,女生都憋出了眼泪。

我讲到这儿,行进中的战友们也乐得不可开交。

指导员又走了过来:“又是你们三排!”

排长说,我们在鼓劲儿呢!

说着笑着走路还真的忘了累。

太阳己经偏西了,午后的阳光像橘黄色的轻纱披洒给我们这一行草绿色的队伍。

往前看,已经隐约能看到闾山,看到山下有一片林子,林子里有红砖房——那就是我们的新家。

这一次换防行军,感受深刻,收获不小,可以说是一路欢歌,诗意盈盛。只可惜当时我笔力不济,留下几首不成型的小诗,保持原样记录在此:

 辽西一路情满怀,

 歌里传笑春风来,

 农家又织山河美,

 连翘叶梅花先开。


 铁山如屏切蓝天,

 白杨如笔真肃然,

 山下林里透红瓦,

 战士欢跃认家园。


 当年浴血多鏖战,

 逐鹿辽沈夺州山,

 今日拒魔帝修反,

 几度遙望觅硝烟。


     2022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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