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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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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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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头快要生水了

骨头快要生水了

文/詹泉洲

我私下总顽固地认为“骨头生水”是我父亲创造的词汇。因为在我整个童年、少年时代,我父亲是我身边说这句话最多的人!

南方的春天雨水多,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那个雨啊,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罗罗嗦嗦、滴滴答答、噼里啪啦、西礼花拉下个不停。下得那个菜啊,软塌塌长势很差,下得路道一片泥泞,下得那个天啊整天阴沉沉,下得那个心情灰蒙蒙,下得农活没办法开展,下得乡亲们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能够讲的故事都讲完了,能够听到的故事也已经听了好几遍。不单是人,连猪啊、狗啊、鸡啊、鸭啊,都没有精神。长期下雨,下得那些习惯体力活的乡亲们不耐烦。就以我父亲来说,他是习惯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在地里劳动的人,习惯了闻泥土的芬芳,习惯了闻草菜的味道,习惯了与庄稼打交道,习惯了在太阳底下出汗,习惯了让筋骨天天都得到锻造。而那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罗罗嗦嗦、滴滴答答、噼里啪啦、西礼花拉下个不停的雨啊,却强制性地把我父亲挡在家里,把我父亲闲得连骨头都要生水了!于是我父亲愤愤地说:“哎,这个鬼天气,连骨头快要生水了!什么时候才会晴啊?”

骏马渴望在草原上奔驰,鱼儿渴望在大海中畅游,雄鹰渴望在蔚蓝的天空中翱翔,战士渴望上战场,农民渴望耕耘,工人喜欢听到身边那优美的机器的轰鸣声。我理解我的父亲。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歌唱“归去来兮辞”,回到了家乡,投向大自然的怀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简单而朴素的生活。在日常的劳作中,他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伟大,感悟到了生存的意义。他想说,又说不出来。他说“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是劳动,是操劳,是朴素的生活,让陶渊明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海德格尔说过,“静观”只能产生较为可疑的知识,“操劳”才是了解事物最恰当的方式,才能进入存在之谜——这几乎是一种劳动者的哲学。我爸说:“一天不劳动,一天不流汗,骨头就要生水。”看来,我老爸已经把劳动作为生存的方式。劳动是崇高的,是伟大的,是能够使人找到生命的真谛的。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在滚滚红尘中,我们谁也没有办法不操劳,操劳成了我们生存的方式。我们就是在一天天的操劳,消解着生命的意义,注释着生命的意义。人的生存的最好方式是操劳。

我父亲喜欢说的“哎,这个鬼天气,连骨头快要生水了!什么时候才会晴啊”这句话,是对“人的生存的最好方式是操劳”这个句子的最好诠释!

2007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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