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住在县城一中操场东边的两间公产房里。父亲工作之余脱土坯垒院墙,在房子的四周圈起个院子,用树棍扎了个方型的东门,我家就有了一个两分地不到的院子。
每天下班后,父亲用铁锹一点点把土翻松,拍碎,除去杂草,挖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和硬土,我和二弟还小(那时,三弟还未出生),父亲每次翻地,我俩就连玩带跑地将能搬动的草根和小一点的石块挑出来扔掉。父亲借了辆小推车,到城东羊圈旁推回好多车粪土,一锹一锹掺和在地里,再耐心地把地整平,菜园子初具规模。
那时,坝上气候冷,无霜期很短,每年的阳历四月下旬,父亲才开始在院子里种植各种菜蔬。最先种植的是土豆,土豆种植在西墙边。种植前,把个头大、芽眼粗的土豆切成几厘米见方的块,在土豆切口的地方撒摸上草木灰,挖二十厘米左右深的坑,把土豆块芽眼朝上种植,最后覆土。种好了土豆,接着就拢葱。买来葱苗,摆放在做好的土梗上,在葱苗根部培土,埋到小葱叶身基部,一次性将水浇透。再后来,种豆角,父亲用树枝在软土中一个个戳洞,我跟在后面将豆种一颗颗扔进坑中,再用旁边的土轻轻埋好。再往后,父亲在一片片划好的区域里陆续种下了圆白菜、葵花、南瓜、洋山药等,等到地里种满,已经是五月下旬了。
靠雨水,种下的菜蔬难够水分滋养,父亲就常去东坡的水井上一担担挑水浇地,虽很辛苦,却使得地里的苗株生长的十分茁壮。到了七、八月份,菜园子一片绿油油、花灿烂,葵花开金花、土豆开粉花、南瓜开黄花、豆角开紫花、洋山药也开出了葵花一般的花儿,只是整整小了一个尺码。抽空儿,父亲总是在地里忙活,给南瓜授粉,给土豆疏苗,给洋山药摘顶,给豆角搭架。常常边干活便告诉我:土豆苗只留最健硕的,弱苗和多余的苗都要拔掉,这样土豆才会长好,不要不舍得,有舍才有得;洋山药,产自北美洲,也叫鬼子姜,它的茎块只要不被挖尽,来年还会成长为一株株茁壮的洋山药;豆角要给它搭架,有了架子,它的藤蔓就有了依靠,藤蔓爬得长,豆角就结的多……
菜园繁荣茂盛的季节,也是我家餐桌菜蔬丰盛的时候,比如豆角,它是一种连续结果很强的植物,在采摘初期可以每周采摘一次,在结果盛期可以每两三天采摘一次。吃不完的蔬菜,母亲就给街坊四邻送去,让大家一起享用菜园子的收获。
秋风起,天气逐渐转凉,菜园子最后的收获期到来:起山药、摘南瓜、割圆白菜、打葵花。最后收获的是洋山药,是在十月份以后了,双手抓住洋山药的杆,这要小心杆上有很多的小毛刺,不用使用很大力气,轻轻一拔,一大嘟噜洋山药就露出了地面。洋山药洗净后腌进菜缸,一家人可以吃很久。忆起腌洋山药的味道,脆生里透着咸香,好吃的不得了。
菜园子在生活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大大地补给和丰富了我家的餐桌,很有一种丰衣足食的成就,也感到,劳动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土地是讲良心的,只要你辛勤地付出劳动,它就会毫不吝啬、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
一年年地过去,我家的老院子几经扩建和改造,可以用来种菜的地块越来越小,但每年还种,是一种休闲,也是种乐趣。九十年代,二弟参军到北京,父母亲和三弟调去市里工作和生活,老院子里只剩我和妻儿住着。世纪初,我们集资了楼房,将老院子卖掉了,前几年,县里棚户区改造,老院子拆掉,那一片地方修成了笔直宽敞的二纬路。
时光在不经意间倏忽,衣食住行都富足无忧了。忆起老院和老院的菜园子,我和家人们都一样,还是很怀念的,怀念老院子的温馨和美好、菜园的生机和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