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外四首）

老照片

一场雪。半个多世纪的日子

以及后来的枯萎

被轻轻掩埋

沟壑不断延伸

掌心

远方归来的（路过的）风声越来越密

蓝色粗布门帘落下来。屋子里

慈爱层层叠叠

春天在墙壁上一一盛开

门卫老人

攥着一大把年纪

烟火气来自半根廉价的卷烟

三四个平方的屋子显得格外空旷

冷空气占据大多数地盘

紧闭嘴唇

像守住一个阵地

骨子里沉淀下来的苦难

一不留神便会泄露给路人

草原

钢筋混凝土林立

有些根须只能向更深处扎下去

语言失去弹性

大街小巷挤满数不清的草根

头顶阳光

集体营养不良

他们失去了广袤的原野

丰盈的雨水

包括牛羊身上轻轻的皮鞭

霜夜

西北的风很冷

夜很黑

霜花屈服于这盛大而浓稠的黑

像我跪在生活的面前

一列南下的火车

搭载一个诗人硬朗的风骨

与这世道擦出耀眼的火

照亮伏地的白

落木

去除掉多余的细枝末节

刮掉周身老茧

安置在庭院的阴凉处晾干

这个缓慢的过程足够忘记以及接纳死亡

剖开，重新排列组合

用土胶粘，打磨抛光，上漆

用最盛大的仪式

入土，而后人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