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见过的辽阔（外五首）

我所见过的辽阔

像废墟里展开的双臂

我看见的那些阳光不过一米见方

最小的人间

在某个瞬间肯定有闪电

或者惊雷

血管里腾起巨浪

把骨头打磨成锋利的尖刀

冲上去

他们与烈火，洪水以及黑暗厮杀

绞刑

大片麦穗在雨中哭泣

重生比死亡更快

悬在空中的根须像一根根绳索

套住村庄

和整个村庄里留守的人们

包括父亲母亲

与很多脱离泥土的人一样，我站在局外

悲悯与钙铁锌一起流失

六月，被判处绞刑

暗

活着从地下5000米走出来

阳光暴晒皮肤以及骨头

停留在表面的金属离子发出明晃晃的光

仅此而已

再往里面就是深不见底的黑夜

它们一层一层码得整整齐齐

像堡垒

那些棱角如芒的哭喊、绝望和粗粝的语言

被牢牢地囚禁于此

象征

我正在失去什么。像麦茬地

锋利的饥饿

风声被一一斩断

包括马蹄声以及象征撤退的集结号

空洞的烟囱。天边的火烧云很亮

玉米，大豆，高粱……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

那些深陷大地的井

是故乡的眼睛

黑马

黑是哪里的黑，马是何处的马

趁太阳还在

呼伦贝尔大草原没有禁牧

逐渐缩水的故乡

包裹越来越轻

穿越时间和空间的缝隙

在一片海水的下面奔驰

那里水草肥美

没有谁在乎一匹老马到底是什么颜色

夜市

如同那条褪皮的蛇

正襟危坐的城市开始重生

夜，无毒

我们一并重生

拔掉那些刺

有血流淌，霓虹灯似的蜿蜒而去

饮酒，经过杀菌的汉字

砸向水泥地面

像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