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井（外四首）

矿井

在北方的大地上凝视天空

麻雀飞不过它的辽阔，雄鹰也不行

深邃足以使靠近的大风沦陷

数不清的父老兄弟

以虔诚的姿势

沿着时间更深的纹理攀爬，或者成为时间本身

撕开岩石包括苦难最隐秘的部分

他们攥紧大块黑色火焰

像很多饱含慈悲和深情的眼睛

夜行列车

像疲惫的脊背，月台承托离人

以及归人的念想

风声装饰着斑驳的梦境

来来往往的月光将身体里的阴郁打翻在地

列车更加轻盈

在一个又一个故乡之间奔波

那些下车或者上车的背影

有的因地址不详

被一张小小的车票反复邮寄

端午，逆流而上

远离战国，我这个晚来几千年的秦人

顺着渭水想要叫醒一条江

艾草的香味

承继了三闾大夫的魂魄，至今已绵延北国南疆

借助雄黄酒的醉意，我云游楚国

面告江边怀抱石头的诗人

流浪狗

竭力融入门洞，墙角以及垃圾场

灰蒙蒙的毛色用来躲避危险

获取同情只是附带品

活着，寻找食物，抛弃家族遗传的威仪

咀嚼人间的潮湿和清冷

保持该有的沉默

用黑夜擦除这一身嫌弃的目光和恶毒的箭镞

留下不多的善良

作为它们骨头上的铭文

在低处

风很轻柔，潜藏着数不清的澎湃

托起苍鹰的翅膀

北方的春天顺势拉开帷幕

崭新的阳光高悬着

山坡上残雪落满远道而来的风

生活正积蓄出发的力量

在二月，风吹开了麦苗刚刚沁出来的绿

再过些时日

它们将溢满长江和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