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岛》
内刊会员
作者：舟子
普陀山·南天门
一念间到达孤悬入海的南山
石桥环龙连接海岸的孤绝处
龙、虎把关，二石壁立如门
横亘在上的巨石题着：南天门
穿越南天之门，就到了仙女坪
佳节里玉帝七个女儿狂欢的平台
孙悟空跃上天庭也是从此腾升
神话传说赋予南天门七彩魅力
那些镌刻于岩石上的书法：
“人间净土”、“即心即佛”
“澹宁所居”、“入佛境界”
“别一洞天”、“山海大观”
摩崖石刻凹凸跌宕，俯视人间
且“阴阳”贯通，勾勒彼岸境界
在普陀山禅宗始祖真歇结茅之地
体味片刻间“拯救”传递的佛意
从仙女坪望过去，那边的海岬上
云霞烘托着观世音菩萨的立像
似天命注定一般的“慈航”
就要开始“普渡”，“佛”字缘结
这边是东海一隅的大观篷
连接这人间烟火的摆渡人
袈裟木鱼，念经文，拾咒语
接近慈悲的本愿，端坐成佛
在这山与海邂逅的边缘地带
仿佛昨日重现，可心怀不再
领略，似乎就是行走在一首玄诗中
致敬神般的荡漾，切入情境中的点
当泼向礁岩的潮水交出波浪的激情
“佛”，“像是赐予人世间的药丸”
面对太多的无奈、寂寞、疼痛、宿疾
我突然感到――佛说的“放下”
丛秀的岩群是层次错落的预制场
海鸥声，亮如天上白云的鳞片
当然，千万不要慌不择路
然后写下的尽是潦草的诗句
记忆里的过往似乎一直在消逝
――“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妙字里深藏着一颗平凡的心念
尘埃湮没平庸，悲悯历劫难修金身
普陀山·慧济禅寺及二访智宗法师
又登菩萨顶，佛顶顶佛的地方
观幽奇诸峰飘渺群岛，“云涛足底生”
恍若置身天国，这是古人的境界
匍匐在山道上的朝拜者
勘行大地，那是坚韧又虔诚的信徒
修行之地，参禅礼佛
在梅岑山感受晨钟暮鼓，经卷梵音
烧香磕头，寻找凡尘因果
领略精灵，谁能一语道破？
佛门净地，有几人能脱胎换骨？
像泪水中的盐分在身体里悄悄结晶
“草留下了根”，“佛留下了经”
佛陀涅槃，人声鼎沸
“南无阿弥陀佛”，如天籁之音
焚香打坐，用佛号消抵罪过
一句“南无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仿佛像是众菩萨悉数登场
――“一入山门自不凡”
佛日增辉，“行深般若波罗密”
一干人入方丈殿拜访智宗法师
与法师进行充满玄机的对话
打破界限又相互融合，因缘果报
这是一次超乎神性的交谈
幽默、贯通、博闻、明辨
如山峰静穆，映衬山色
领悟“空”即变化的微妙境界
――“倾谈正好明心性”
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佛教菩提心，高僧修行状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也许是前世曾修得善缘
才得今日一见如故的拈花
宛像是有人住进了你的心里
又长出羽翼，得到佛力加持
就像从来没有最好的安排
一切随缘而安，版本“祛魅”
宛如在敦煌感受“经变”
大而盛的意味未尽
别为此而“色空”
法师的“空”，即是“变化”
其实，那些理解上的岐义
如我心悠然，已赐予我研习上的勇气
突然想起此刻，诗中的我正在佛顶山
做出一个“阿弥陀佛”的姿势
如潮汐涌向天庭，业障，消弭？
思佛顶山原先只是一石亭供石佛
明万历年间，圆慧祖师创慧济庵
后能积僧在山巅发现石镌“慧济禅林”
募创二殿三楼，是为庞大的开篇
其间几度兴衰；遇大火，殿宇毁
七世孙发起重建；民国初文质长老
增建阅藏楼、殿堂；后又被拆禅堂
毁佛像，荒殿宇；上世纪80年代
开始募缘修复，重塑佛像
“海国中央有物撑”，“万虑一身外”
从小沙弥于荆棘蔓草之中
发心愿，建用功修行的道场
到有善信护法，助成就心愿
如今鼎峙于普陀山的菩萨顶
夕照下宝殿琉璃瓦一片金黄
香客躬逢其盛，借助潮音轰鸣
年代有时总会奇妙地重合
似双桨划开远山的秋色
善意，就是把果实举过头顶
把落叶缭绕的余音放在地上
浸染青幽时空的“入三摩地”
入定，大觉海，分享a波状态
如“清风徐来，触物无声”
感同身受，“悲悯面无怨”
我就在曲径通幽的慧济寺
感受同登彼岸，进入佛教的内部
那惊鸿一现“引伸出诸多譬喻”
带往后山麓间，观石碑“朝阙玉柱”
一路走过，探寻光景、痕迹
从古代赶来的老建筑，如梦叠存
寄生在“想象的羽毛里”
――“梵音穿林而出”
仿佛梦游的僧风吹着山的细腰
素语梵音，开出清亮的小白华
凡尘心路，荡漾、闪耀在南海
决“不凌空虚蹈形而上的幻想”
法师又带我们去看绿色茶场
来到佛顶山的“最佳位置”
――瞻圣亭，海空山色豁然开朗
那是千丝万缕的光阴与云雾雨露
纠缠每一片普陀山佛茶的园地
领悟这般微妙的境界，容我念一句：
南无阿弥陀佛――这诸佛的名号
让心在群峰之间的虚空里往复飘荡
俯瞰大海，海洋有着深不见底的平静
“动在青天心在瓶，沧海潮生莲容颜”
仿佛临门的一脚，找到了命定的居所
而最好的角度永远有怡然自得的快乐
这是无法替代的一日，仿佛好日子出世
漫长的宗教情怀已沉淀普遍的社会心态
“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
微妙法门”，“海印发光”，“无人我相”
就做一个理想中的苦行僧吧
在自己身体的庙宇里修行
朱家尖·大青山
从普陀山，到大青山
夜色中岛的北面成了一段过渡的地带
就像“类似于过境转机”
位于岛之南的大青山
突兀而起，青峰的顶端有醉雾
山腰的平台可了望五沙连环
从牛头山岬角向东遥望
那是海上丝路千帆叠影的必经航道
而今夜迎接我们的
是四季花海里的圆形剧场
它就像一朵盛开的小百合
和朱家尖西瓜一样甜爽
仲夏夜的幽深与阴凉
以及郊野的篝火、歌声
飞舞的低语，迂回的质地
若续写暗夜中传奇般的奔袭
当阳光照在超强台风灿鸿登陆纪念碑上
在早上的这个点上，我们在青山角
想象着有台风携风带雨袭来，海浪漫卷
勿然间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
好像没有发现曾被台风吹疼的那个点
看来“灿鸿”，没那么“若狂”
也就是走走过场，且“大士拒，遁东北”
灿鸿悬空而来，深入浅出
神奇的拐点路径，似像杂念
又像一句凭空的话语很容易地失去踪迹
风一般“游离于虚妄的本身”
而青山总是自带陡峭的山谷
筲箕湾稳坐在海山绿林的怀抱中
藏风聚气，错落有致的石墙民居
紧握一抹老旧的浅灰色时光
静默着一种凹陷的视觉冲击
风雨中，先民择此落脚的身影
面海的缓冲地带，曾经喧嚣、繁华
肯定是珍藏在东海心底一声喊不出的疼
赤裸着真相，纠缠游人一生的渔村
就像潮汐的内心给了他们悲悯的馈赠
又仿佛是那些不加掩饰的灵魂
青山托付的南雁岭下已如期而至
然后我们开始穿越长满青苔的碧云古道
被藤蔓掩荫的碧云庵古道
碧云庵遗址旁，树叶丛生
感觉中似与传说一样生动
原来“庵”字里面带有“电”！
烟涛海角，当碧云庵的身世
成为“虚拟似地存在”
令无数不知名的小花在旁边枯荣
就像是去赴一场仲夏的约会
多多沾上些碧云古道的泥巴吧
青山的安抚，总如柔风拂过树木
偶尔夹杂一簇簇野花，如荚迷花笑
敞开的荚迷花就像是一句要说的话
近似于丛林里的精灵，让人肃然起敬
微风入林，间歇里感觉有水气的湿润
旧时的碧云庵在大青山打鼓岭南侧
“寺院僧坊半隐半现于翠微的山色中”
碧云庵正对渔湖，镶嵌在山的褶皱里
碧云庵被低估在时间的铺陈里
大海托举峰峦，耸立的山峰
似绝处逢生的突围，从海湾怀抱的
港口启航，扛起自己的追逐，云游
在大青山碧云庵古道上鸟瞰
“山群匍匐”，灵岩奇石――
那青山峰、莲花峰、安期洞、炼丹洞
那风动石、抗倭石堡遗址、弥陀岩瀑布
打鼓岭，石台谷地击鼓练兵壮军威的传说地
仿佛在此间抒怀就是与之的一种交流与抵达
乌沙门犹如旷野中裸露的大地奔涌的血液
“波光如练的沧浪”；大青山――补陀别峰
“僧坊翠微互隐见”，围垦了大批僧田的朱家尖
曾供养普陀名山大小寺庵的“自在岛”
当我勿然想起字里行间的这一些时
仿佛中看到复活的闪电，大青山
簇拥着静美，还有那隐藏着的奇迹和秘密
原刊发于《群岛》2020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