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虎头鱼

                 记忆中的虎头鱼

                                         王海明

    那时候，我家住在海边。用“那时候”开头，似乎显得有点沧桑，但是不用又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其实这个故事不想讲得那么深沉的，就是记忆而已嘛！

我大概只有十几岁吧，还在读初中的样子，应该是我的少年时期。那年夏天，姑妈的儿子来我家，他比我小一岁，我挺高兴，因为来了一个玩伴。那时候，叔叔还活着，身高马大的他，是个憨厚黧黑的渔民。现在想来，好像在我的印象中，叔叔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大海与家两头的人，不是出海捕鱼，就是在家里喝酒。听父亲讲，我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那时候叔叔才三岁，于是，奶奶一个人熬尽生活的艰辛，将叔叔拉扯大，才十多岁的少年，就跟着老渔民出海赚生活了。叔叔没有读过书，因此，很少有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叫精神生活的东西，他的生活很简单，甚至是过于单调了。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于是叔叔就决定带我们到家对面的一个小岛上去钓鱼，我们当然很开心。那一天，渔船刚好都休息在港，叔叔带着我们两个半大小子，来到了海滩边。我们攀着缆绳上了船，姑妈的儿子可能不经常到海边玩的缘故，攀绳动作很不熟练。终于都上了船，叔叔解开缆绳，开动机器，船渐渐离岸。当船驶出港口后，叔叔叫我来驶船，他就在旁边看着我。现在想来，可能叔叔是想让我长大了能做个船长吧！我现在想想，可能在叔叔的心中，也一直有一个大海的梦，一个船长的梦吧，只是现实，才让他不敢做梦，因为那时候，我们家很穷，其实到现在还是很穷。爷爷有三个儿子，但是那时候，全家只有我一个孙子。大伯生了两个女儿，叔叔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在叔叔的脑海中，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挺严重的，因此，他对我特别的好。记得那时候每次读书放假回家，他总会憨憨地笑着，然后煮海鲜给我吃，然后再塞给我一些带着鱼腥味的，他自己都舍不得花的钱。我不要，他就很生气。

马上就到对面的小岛了，这岛在我家门口就能看到，岛上几乎全是岩石，没有土壤，因此岛上荒无人烟，没有树，只有岩缝里顽强生长的一些杂草。快靠岸了，叔叔接过船舵，减慢速度，慢慢地靠了上去。当船靠上礁石时，我纵身一跃，跳到了岸上。姑妈的儿子没见过这阵势，不敢跳，犹豫了很久，大概觉得很没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爬下来，手一滑，掉入了海中，叔叔连忙跑过来，跳下去，把他拉了上来，我在岸上也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拿出渔具，开始捕捉一种叫海蟑螂的动物做诱饵的时候，我们才忘记了刚才的危险。海蟑螂很多，一群群地礁石上爬着，似乎横扫原野的千军万马。我们抓了很多，然后装在鱼钩上，将鱼钩抛入海中。在海中钓鱼和湖中钓鱼可大不一样，首先，在海中钓鱼是不用浮标的，因为风大浪大，就算有浮标，你也看不出是浪打的还是鱼在咬钩，其次在海中钓鱼，只要拿着绳子，一有鱼儿咬钩，马上就拉，不用像在湖中钓鱼一样，要等鱼儿全部吃进去，再拉钩。叔叔说，海里的鱼很直接，从来不试探，看到食物一口就吞下去了，不像湖中的鱼那样小心翼翼。现在想想，其实人也是一样啊，海边成长的我，从来都是不设防的，就算被人伤得再深，也还是不知小心提防。来到城市中，看到了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越来越觉得做一条海鱼的可贵。

钓了一会儿，鱼倒是钓上了几条。钓上来的鱼主要是虎头鱼，因为鱼头长得像老虎，故此得名。红褐色的虎头鱼，活蹦乱跳的，让人心中狂喜。但是看到鱼儿挣扎着被拖离大海母亲时，心中也隐隐有种不忍。但是更让人难忍的是饥渴，岛上没有淡水，我们却忘了带水，渴得实在受不了，我把整个岛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可供食用的水，没办法，我们只好收拾行装回家了。这是第一次关于虎头鱼的记忆。

后来，工作了，因为种种原因，经常陪客人吃饭，有时就会点上虎头鱼这道菜。每次吃鱼，都会想起叔叔，想起这个在海边生活了一辈子，简简单单走完自己一生的汉子，心就会很纯净，很透明！

作者：王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