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地里的回忆

                庄稼地里的回忆

                                               王志龙

     国庆节过后，北方的家乡满眼秋色了，前两天弟弟说，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好了，收成也还不错，不用担心。说来惭愧，庄稼地里的活，我真的没有“担心”过。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干过农活了。上一次干农活，还是在十年以前，或者更早吧。我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年轻气盛”，掰玉米的时候，看到别人一人一陇，自己也要单独“负责”一陇。可没过多长时间，就败下阵来。玉米地里，前方传来紧促地“沙沙”穿梭声，其他人都比我快，陆续消失在浓密的玉米丛中，也包括当时我那还未成年的弟弟。自己一点不争气，一会纠结是不是摘掉手套掰玉米能更快一点，一会又抱怨玉米地里飞扬的玉米须跟花粉。我始终在追赶，其他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自己的“沙沙”声，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玉米丛。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跟大队伍打个“照面”，我故装正定，还各种牢骚，大队伍们却自顾自地干着手里的活，没怎么回应我，也许是我的埋怨声声音被“沙沙”的声音淹没了吧。甭管干了多少活，但这一天种算是坚持下来了。自己心有不甘，但还是体会到种地也没那么容易。

等到第二天开工前，我给自己打足了气，好想要证明一次实力。可“意外”还是发生了：在玉米地里，我居然粉尘过敏了。过敏使我呼吸急促，喷嚏不断，甚至睁不开眼睛。我就这样，在玉米地里迷失了。带上提前准备的防尘口罩也终究无济于事。我只能钻出茂密的玉米地，望着它想，也许我要告别农耕生活了，或者说，农耕生活已经把我彻底抛弃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我记忆中的播种、浇水、除草、收割跟现实中的差距越来越大。现在机械化的翻地、播种、灌溉，甚至农药喷洒，都已经极大地减少了每户家庭的工作量，缩短了工作时间，农活比以前少太多，但对我来说却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难。因为现在的我，习惯于每天在电脑前打字，对工厂机械设备巡检、排查、分析，在备件仓库里清点数量。我不再关心蔬菜的价格，不再关心天气预报，甚至不再关心自己家里的收成。在农村里，我变得不像一个“农村人”，对农事越来越冷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进步，还是后退了。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我依旧怀念童年时期在庄稼地里穿梭、奔跑。暑假天气最热的时候，在树荫下，最通风的地方，用树枝搭个“瓜棚”，那是我们的指挥部，便于同小伙伴们去最近的瓜地里“摘瓜”。瓜棚里吃的瓜，是最香甜的；瓜棚外吹来的风，是最自由欢畅的。以至于“三九”天最热的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几个小伙伴每个人扛一个编织袋，偷偷摸摸去别人家的韭菜地里摘韭花。我们最喜欢四周玉米地包围的韭菜地，在玉米地里隐藏、观察，作案中更便于逃跑。看到大片盛开的韭菜花，既兴奋，又犹豫。偷着摘的时候，小心翼翼，也都还按照父母在自家地里要求的方式采摘，尽量保护韭菜，不踏踩。当然，我家的韭菜地也被别人光顾过，母亲还跟我抱怨过，那天韭菜也被踩坏不少。我很庆幸，我们几个数次的“作案”，从来没有被当场发现过。那时我干活的手速还可以，运气好的话，一中午的功夫，自己也能摘整整一大袋，足足有20斤，可以卖10几块钱，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那些钱最后花到哪里了，我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十几块钱确实是沉甸甸的，对挣钱的迷恋，现在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现在，对于大多是人而言，挣钱的过程往往是应付差事，挣到的钱也只是数字而已。反而花钱的时候，偶尔才能体会到所谓的成就感吧。

回忆是一列开往旧时光的列车，等到列车返回到现实生活中时，总会载满许多愁，冒着浓浓的黑烟，熏着你饱含期待又脆弱的双眼。你将不忍直视过去的星星点点，过去是那么的美好，也总充满着可惜。

此刻，窗外的桂花香阵阵飘来，我忽然有了要出去采花的冲动。收拾好，趁着夕阳余晖，立刻奔进田野里，用这桂花香来刺激、滋养记忆细胞，让它们慢些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