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亚峰
在过去,一提起西北,尤其是甘肃,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荒凉雄壮、干旱少雨!其实甘肃跨度很大,不缺水的地方也有很多,只是因为大多地方都比较缺水的缘故,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缺水!记得当年刚参加工作时,总有人问我:“甘肃是不是很缺水?”以至于后来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时,我直接给他回答说是陕西人,省的有人老追问这个问题。
我的家离三国时期诸葛亮“六出祁山”中的祁山十五公里,离秦人的发源地礼县大堡子山20公里,地处西汉水上游,从小听着三国时期的故事长大,邓艾灭蜀时偷渡的阴平古道就是在陇南,记得当年陆游游历剑门关时,曾发出“阴平穷寇非难御,如此江山坐负人”的感慨,其中的阴平说的正是这里!因此,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每年农历五六月,快要收割麦子的季节,最为忙碌,当然也是气候最好的时候,五月初,绿油油的麦田和盛开的油菜花很是醉人,上学时,周末回到家里,一大早便被欢快的鸟叫声从睡梦中热情地唤醒,这个时候,激动的再也睡不着了,起床后迎着初升的太阳、沿着乡间的小路,一直走向漫山遍野的麦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走出压抑的课堂,问着扑鼻的花香,听着愉悦的鸟叫,吃着沿路的瓢子(野草莓,陇南本地的叫法),戴着野花编织成的花冠,站在山顶,望着宜人的秀丽山川,很是愉悦,因此,周末是一周里最为开心、轻松的时候!
五月下旬到六月初,伴随着布谷鸟的叫声,油菜籽也熟了,收割完油菜籽后,绿油油的麦田也逐渐变成金灿灿的麦穗。其实,收割完油菜籽,还有半个多月左右小麦才熟,在过去——爷爷那个年代,收割完菜籽,到小麦还没熟的这段时间,很多甘肃人都跑到陕西去收割小麦来赚取一点生活费,这些人也被亲切地称为“麦客”,等收割完关中平原的麦田,自己家的麦子也熟了,再跑回来收割自家的麦子。
收割小麦的时候,特别忙碌,一大早,天还没亮,大概凌晨三四点钟,很多人都拿着镰刀,去地里收割麦子了,由于白天太热,所以很多人都是抢在早上收割麦子,收割完的麦子扎成一捆一捆,晒两三天,等失去水分稍微干的时候就用背架(老家人自制的背东西的架子)把它们背在农场里,那时候由于年龄比较小,所以我们只参与背小麦,不参与收割,每天大早上还在睡梦中就被父母叫起来去帮忙,等全部将麦子收到农场后,请来开拖拉机的师傅进行碾压,将粮食与秸秆分开,粮食拿来磨面食用,秸秆留着拿来做饭取暖,也可以拿来喂养牲口,由于我家没养牲口,因此这时也是一年当中最为劳累痛苦的时候,脸上和胳膊晒黑后能脱一层皮,当然,痛苦的只是身体,心情却是非常开心,在农村,父亲一般都在外面打工挣钱养家,母亲打理家中一切,只有忙碌的时候父亲才回家帮忙,所以这个时间段,不只父亲,邻居家的叔叔伯伯也都回来了,这个时候人很多,很是热闹,跟过年一样,大家互相帮忙,将粮食收进家里,那时候我虽然年龄比较小,但是饭量很大,也许是背小麦太耗体力、再加上长个的缘故,家里的凉面一顿能干三大碗…
当然,这个时候有的不只是忙碌,还有很多的乐趣。夏天,山上有很多蚂蚱,自己捉不到的时候就在地上打滚哭闹,爷爷和爸爸看不下去了就只能放下手中的活帮忙捉好几只,拿一种长的像荷花的植物叶子包起来,等回家后,放进用小麦秸秆做成的笼子里天天叫…;那时候,走路时从不往地下看,眼睛时时刻刻盯着树杈寻找鸟窝,等跑出来玩耍时,约三两小朋友爬上树将鸟窝掏下来,在这个财务自由都实现不了的年纪,那个时候却实现了捉鸟自由,基本每个小朋友人手都一两只。小时候太调皮,记得有一次趁母亲不在,爬上窗把屋檐下的鸟窝给端了,母亲知道后,将我绑在门上一顿绳子伺候,打的一个皮开肉绽,虽说打时候很疼,但是事情过了之后还是改不了喜欢爬树掏鸟窝的毛病。
等收完粮食后就是晒粮食的时间了,这个时候父亲也已经出门了,晒粮食的任务留给母亲和我们兄弟以及年迈的爷爷,当然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很轻松了,还没开学,正是玩耍的时候,有时候趁母亲不注意,一溜烟跑出去,和门口等待许久的小朋友直奔离家不远的河边,脱光衣服,一个扎猛扎进去,炎热的气温瞬间变得畅快很多,有时候游着游着,不小心碰见河里抱对的癞蛤蟆,一手一个,全部给人家扔上岸去,小朋友你瞅我、我瞅你,瞬间哈哈大笑…
童年,总是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那山还是那山,那水也还是那水,只是现在很少有人种庄稼了,年轻人都跑到了外地去打工,只有出不了门的老人还在苦苦支撑,种着少量的田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离去了,年轻人也变老了,小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小孩,时光偷走了我们的岁月,偷走了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偷走了我们再也看不到的那些亲人,留下的是无尽的惆怅,但纵使这样,我依然深爱着那片土地,老人说:“树高千尺不忘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不知道有多少游子,在千里之外落地生根,他乡变故乡,故乡变他乡,但却乡音未改,那里也成了无尽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