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唧唧……何不起身看看去?”
清晨,还在被窝里熟睡的我就被窗外悦耳的鸟声惊醒了。当我睁开眼睛时,那干涩而生痛的眼痛又打消了我起床寻鸟声的念头。昨天,我因驻村扶贫抗疫从乡下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又加上给孩子检查连日来堆积的各科作业。当我检查结束时,夜已经很深了。
“唧唧、唧唧……”
悦耳的鸟鸣声又响了起来,最终,我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连忙起身下床掀开窗帘向鸟声寻去。在濛濛的雾气中,我看到了小区䓍坪中那一树绽放的白色樱花,像云一样在风中轻轻飘动。花丛中,几只小鸟在大大小小的枝桠上飞来飞去,欢快极了。
“今天不是初三、高三年级的学生返校吗?何不到学校走走看看去?”我站在窗前不由得轻声对自己说。
满城春色,满城花香。我独自按照出发前的既定路线,已顺利完成对县城和城区周围的几所学校的拍摄和走访。中午一点,我有了些饿意。于是,我把车停在路边简单享受了我随身携带的干粮和饮用水,又重新开始了新的征程。我在心里默念着:“下一站——瓮安中学。”
很快,我就到达了目的地。校门外,交通警察戴着口罩站在警戒线上有序地指挥送学生返校的车辆。家长和学生们从不同的车上走了出来,在老师和工作人员们的帮助下,大家有序地提着各色的行旅包和厚厚的棉被,匆匆向疫情防控检查站走去。我举着相机跟在他们的身后,并出示工作证顺利通过了各项防疫检查站,走进了瓮安中学学校大门。
“张老师,有人在拍您。”
“请别拍!”
随着一声略有些羞涩而嘶哑的嗓音传来。在我的相机镜头中,一张熟悉而有些憔悴的脸,从吃得还剩下半盒饭粒中的一次性白色盒子里“腾”地升了起来。额头上,几滴豆大的汗珠掉在盒子里的米饭上。
“难道那是我高中时的地理老师张元忠先生吗?”我一边擦拭眼镜镜片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他就是教过我的张老师!”
多年不见,那双慈祥的眼神和富有磁性而又有些嘶哑的嗓音仍是那么熟悉而清晰。这些年中,他的一言一行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翻腾着。尤其是在那天地理课上,他给我们讲雨的形成时的那一幕。至今,仍珍藏在我的记忆的匣子深处。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天气有些闷热。教室里,我们一群大孩子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认真听张老师讲课。讲台上,张老师指着黑板上他第三次画的雨的形成图。
“大家听懂了吗?”
“听懂了!”
很多同学回答。我揉了揉眼睛没敢说话。
“看样子,还有少部分同学没弄懂,我再讲一遍,大家一定要注意听!”他迅速擦干净黑板,又开始一步一步的重新绘图、讲解。
“……强烈的日光照射,水蒸气……形成积雨云……季风……下雨了!”一幅精细的雨的形成图再一次呈现在我这个笨得出奇的学生眼前。
不知什么原因,黑板上静止的云朵在我脑海中突然飘动了起来,还下起了七色的雨。真是太美了!我不禁在心中轻声喊了起来。
“你是……”
“我是你的学生……”
“哦,我想起来了。”
……
很快,张老师就吃完了盒子里剩下的饭菜,然后熟练地戴上了口罩,拿着空盒子向门外不远处的垃圾桶迅速走了过去。
“只要一到假期,张老师就会和我们呆在一起。”
“他天天都来这里吗?”
“是的,他天天都来。”
“他每天都吃外卖吗?”
“是的,他说他要在这里等他的学生们安全回来上课。”
“二十多年了,每年开学前的这几天,他都要来我们这里。一直等到他的全部学生回来后他才离开这里。尤其是今年,在新年过后的第二天,他就天天守在这里了,不是给学生们打电话,就是在群里安抚孩子们呆在家里,或和他们一起讨论难题。”
“哎,张老师真的对学生太好了!”
两个保安对我说。不知什么原因,我的鼻吼里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深深地扎了下似的,有些酸痛得难受。
我转过身子朝窗外看去,学校大门前的街道两旁,玉兰花开了,一片殷红。树下的垃圾桶旁边,张老师迅速转过身子,朝穿着黄背心正在清扫垃圾的清洁工笑了笑,清洁工也朝他笑了笑。然后,他从一个学生的手中接过一大包行旅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装满各种学习资料的布袋,躬着身子穿过各种防疫检查站,向校园深处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着:“这就是我的张老师啊!”
学校大门前,师生们有序地交接着。花香、汗水、泪花、笑声……在人海中轻轻流动、绽放。我又抓拍了很多抗疫的感人的镜头,就离开了学校,朝大山深处的学校匆匆赶去。
高速路上,我车内的CD机里正在播放孟庭苇演唱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悠扬的歌声中那朵雨做的云难道不正是我的张老师吗?而我们难道不正是云中的那些小雨点吗?”我使劲呼吸着路两旁正在怒放中的各色花香。
天边,我仿佛看到一朵雨做的云,在季风的吹送下,和她的小雨点们一道,化着一丝丝细雨掉进肥沃的春泥里。
二○二○年三月一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