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小县城,正午两点的日光特别毒,没有午睡的我昏沉沉地从床上起来,打着伞向学校匆匆走去。炽热的热浪一阵又一阵地向我扑来,浑身上下难受极了。
“给我来一份今天的报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无意识地走到校门前,那个每天在上学前卖报老人的身旁停了下来,微笑着对他说。
“好的。”老人像吃了蜜一样似的甜甜地回答我,咧着嘴笑着露出了两颗大门牙。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在多年风霜的蜡染中,笑仍显出他对生活幸福的热情和守望。
“给!”老人很熟练地笑着递了份报纸给我。
“谢谢!”我接过报纸。
他那慈善的面容和那荡漾在脸上的笑,瞬间熔化了我连月阴沉的心和驻留在脸上那些僵硬的笑。
我是一名高三复读生。在今年的高考中,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父亲为了避免我在原校复读时的尴尬和不快,在针得我的同意后,决定给我换了所学校继续让我静心苦读。
上学那天,父亲站在校门前微笑着对我说:“孩子,没事的,放下所有的思想包袱,相信你,来年定能实现你的愿望。”秋风中,我看着父亲转身消失在人群中那单薄的背影时,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进学校,又是怎么离开学校回到家里的。
我没有考上学校或许是有原因吧?在高考前,由于母亲得了重病,父亲便请假带着她四处寻医治病。在家里,每当我看着父亲疲惫不堪、忙碌的身子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可又帮不上他的忙,心里总会时不时感到异常疼痛。随着母亲病情的加重,家里负的债也是越来越多。每次面对父亲,父亲总是笑着对我说:“孩子,没事的,好好学习,你妈妈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我走进校门,眼前又浮现出父亲送我进校时的微笑,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卖报老人。他那瘦小的身子早已被进校的人流淹没了,只有那只手努力的地擎着一张报纸在炽热的热浪中翻滚,像一只独木舟在汹涌的波涛中时隐时现。
那天以后,我便成了老人的老主顾。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他都会站在学校门前等我。当我们见面后,他就会笑着把当天的报纸习惯性地递给我,我也会习惯性地把两元钱递到他手里;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钱叠在抱着一沓报纸的手心碎币上,然后捏着那些碎币抱着报纸看着我走进学校大门,笑着挥舞着一张报纸吆喝着消失在匆匆的人海中。
天越来越冷了。那天是周末,早上学校照常开课,下午不上课。下课铃声响了,我背着书包匆匆离开教室走在操场上,天空中飘着细雨,冷风一阵又一阵地向我扑来,我下意识地拉了拉上衣拉链。我想,这么冷的天,老人应该不会来了吧。
我打着伞低着头走出校门,冷风吹得我直打哆嗦。
“喂,放学了。”
我回头一看,老人正站在学校门前的保安室外打着伞抱着厚厚的一沓报纸冲我笑。当我得知他已经在学校门前站了将近四十分钟,且还是空着肚子等我时,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对老人的坚守由衷地感激起来: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我,为了能多卖出一份报纸,他仍能在寒风冷雨中笑着坚守。忽然间,我的脑海里满是父亲忙碌的影子。这些年,为了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和重病的母亲,他还要时常掩饰苦痛,强装欢笑,孝顺爷爷奶奶、哄母亲开心、鼓励高考败退还没完全恢复的我继续战斗,我的心一下子抽搐了起来。
我告别了老人,拿着报纸走在人群中。忽然间,父亲送我进校门时的微笑又在我眼前清晰起来,我仿佛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