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上

“瞿老师，有空吗？我们到陶郊坪收菜去。”

“走吧，做资料是小事，帮老百姓卖菜是大事。”

茶店村文书唐照琴拿着收菜订单从外面匆匆走进办公室对我说，我边回答边从电脑前的资料堆里站了起来。

五月的阳光散发着山里的各色花香，我们驾着摩托车行驶在正在翻修的S305国道上。在我们身边，不时有重型渣土车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淹没了我们起伏的身躯。好不容易，我们才离开了那段路来到陶郊坪的田间扶贫路上。路两边，一个个雪白滚圆的圈心菜像熟睡的婴儿似的慵懒地躺在碧绿的菜地里，仿佛在等待我们去唤醒似的。不远处，五辆厢式卡车停在石桥边的空地上，人们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收割卷心菜。

陶郊坪是茶店村的一个自然贫困村，背靠无数座冷酷无情的大山。为了冲破贫穷的围困，村里的年轻人只要过完大年三十夜，第二天清晨全都像候鸟一样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留在村里的全都是老人和孩子。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很快就加入到收割蔬菜的队伍里。微风中，不时有几粒打着伞的蒲公英从我们眼前轻轻飘过。

“周哥，你家今天准备卖多少斤？”

“一万五千多斤吧。”

“干活干了多久了？有人帮忙吗？”

“我们是从清晨五点钟就开始干的，除我家五个人外，我还在其他村子里请了八个人来帮我，我是按每人每天一百元工资发给他们的。”

“你真能干哟，周哥！”

“能干什么呀！在外面没文化、没技术打工太难了。”

田间，到处都堆放着像小山丘似的圈心菜。圆鼓鼓的在人们手中翻滚着，一会儿跳进背箩，一会儿又挤进竹框里被送到集结点。唐照琴一边问一边忙碌着，我和其他几个人来回搬运着圈心菜。

“周哥，你种的圈心菜一般一个有多重？”

“有四五斤吧，重的有六七斤。”

“这一茬菜可以收多少斤呢？”

“全部收完的话，应该有十一二万斤吧。”

“不得了呀！周哥，按六毛钱一斤算，这一季你可以收六七万块钱，真是了不起哟!”

“对了，菜收完后你打算种什么呢？”

“种小白菜！我把苗都育好了的，翻地后就开始移栽，两三个月后又可以卖。据我了解，现在市场上的小白菜价格好得很。对了，你看，现在自来水进村了，房子也比以前漂亮了，路也通了，做什么都方便得很。除了你们村干部帮我们，还工作队帮我们，以前我们一家一直都在外头打工。你不知道，没技术、没文化在外面吃的苦多得很，而且收入也很低，还时不时的看老板的脸色……”

“那你是怎么想回来种菜的呢？”

“今年春节回家，我听说县教育局驻村工作队在我们村里开会宣传党的扶贫政策。领队的说，我们是来帮扶你们的，叫我们大力种植蔬菜，他们包给我们销售。开始我不太信，心想，那里会有这等好事。第二天早上，我半信半疑地跑到干坝去看他们搞的蔬菜实验基地。问了基地周围的人，他们告诉我说，工作队是真的来帮助大家的。后来，我又跑到镇里打听，才真正了解到驻村工作队是来帮助我们脱贫致富的。我想，种菜技术含量又不高，就决定留下来。晚上，我同妻子商量，告诉她今年我们就不出门打工了，就在家里种蔬菜卖……你看，那几块地是我租来种的，长势很不错，起码可以收四万斤。”

周哥说完，兴奋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块圈心菜对我和唐照琴说。

“这地肥，我就挑些农家肥就把它种出来了。还有，你看我们面前这四十几株我就卖了一百六十几块钱。”

“不错，不错!”

唐照琴不断赞叹着，我放下手中的圈心菜，连忙蹲下身子仔细数收割后残留在地里的菜桩，一共四十六株。

午后的日光极为强烈，我的脸被晒得火辣辣的疼。在我们旁边的油菜地，金黄的油菜角在微风中闪着金色的光。

“大伙停停，我们回去吃饭吧。”

周哥接完家里打来的电话站了起来了对我们说。吃完饭，大家休息了一会又回到地里继续干活。

“叭、叭……”随着几声清脆的喇叭声，潘支书驾着摩托车也赶过来了。他那张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厚厚的尘土，汗水在他脸上不停流淌着。我知道，为了今天这些蔬菜订单，他是特意赶过来帮我们的。一大早，他就和其驻村工作队员忙着在大屋基村民组铺设自来水管道。他下了车，没来得及擦一把汗水就跑来帮着搬运蔬菜。

下午，所有的圈心菜都被送到了集结点。蔬菜公司的采购员同农户们一起称秤，潘支书算帐，唐照琴记帐，我同几个农户把称好的圈心菜一箩框一箩框地送到车厢里。很快，蔬菜装满五卡车了；帐本上清晰地记着各家各户口的数字，两万五千多斤。驾驶员打开车门，发动机响了，车载音乐也跟着响了起来：“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为她富裕/为她兴旺……送走装得满满的蔬菜的卡车，唐照琴把账单分发到每个农户手里。在不停的致谢声中，我们又回到那片金黄的油菜地里，把老人种的油菜角割倒堆放在地里……

夕阳西坠，晚霞满天，我们骑着摩托车穿行在回驻地的路上。耳边，仍响着《在希望的田野上》那首熟悉的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