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紧吃嘴!你来搞脱贫帮扶工作,老百姓们虽然喜欢你,但他们怕你,都躲着你。今天早上,你包保的那几户建档立卡户又……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来向我反映了。”
“怎么了?谢队长,我可没有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哟。你每天都是看到的啥,我可是严格按照干部下沉驻村扶贫工作条例开展工作的,没做错什么事呀?……你不能赶我走!我要留在这里!你看,我包保的那几户人家还没有脱贫;如果我现在就走了,他们怎么办?”
“不,你还是走的好!如果你继续帮扶他们,不但在指定时间内帮他们脱不了贫,而且你会越帮越贫的……回去吧,单位上也正缺人手。”
“谢队长,我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你就让我继续驻村扶贫吧!你说,我那里有错,我一定改!好吗?”
……
最终,下沉驻村一个余月的紧吃嘴还是离开了茶海村驻村扶贫工作队,离开了他所包保的贫困户们。
在茶海村驻村扶贫期间,在大家眼中,热心做事的紧吃嘴来扶贫是真心,工作是扎实的,态度是端正。领导们喜欢他,同事们尊重他,贫困户们爱他但又拒绝他。
寒风中,几条枯枝在空中的碎雪中晃了几下,“啪” “啪” “啪”的几声脆响,砸在茶海村委会院子西墙角落的水泥地上。大家看着紧吃嘴提着行旅走出村委会大门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舍,但很无奈。紧吃嘴的去留,毕竟不是驻村工作队队长决定的,确实是因为当地的老百姓怕他了,要求换人。完全可以这样说,村民们躲他就像躲瘟神似的。
在回城的路上,这段扶贫中的点点滴滴一直在他脑海中像车窗外零零散散的小雪片,在寒风中忽东忽西地下落着。他从观后镜中看到越来越远的茶海村,心里有些痛。他扒在方向机上,闭了一下眼,仿佛看到他无偿捐赠给王大鹏家的两吨水泥和细沙被建筑工人们不停搅拌着,火红的砖块在地面一点一点升高……
午饭时,大家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紧吃嘴的离去,但大家都是瞎猜,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干工作很不错的,怎么就走了呢?”
“可能是在进村时,他多看了陈家小媳妇几眼被举报了吧?”
“不对,陈家没有小媳妇,你不能瞎编。我和他工作了那么多年,我了解他。在那方面,他确实没有爱好,请大家不要乱造谣了。”
“是他得罪了领导?被开了!”
“也不是,他可是一个小心人。你看,他和我们在一起,虽然时间不长,可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帮扶村民们尽快脱贫的呀。”
……
“那他就这样走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一个年青工作队员急切地想了解结果。
“我和他包保的是一个自然村,他的网格户我都熟悉。大家还记得立冬那天吃的什么吗?”我听了大家的议论反问大家。
“吃的是‘鸡飞狗跳’呀。”
“对头!那天那个味道不错吧。可是,大家知道吗?那天的鸡和狗是谁买的吗?”
“知道呀,紧吃嘴!”
“是呀,可大家知道吗?知道他包保的贫困户家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吗?”
“不知道?”
那我就告诉大家吧。
那晚吃过饭后,第二天早上,我和他下村检查危房整改进度时。刚到村口,就被卖狗和卖公鸡给他的贫困户张婶和李婶拦住了。说不让他进村,只准我一个人进去,村里的人都说他身上有邪气。经过我和他的再三央求,最终,她们还是没有让他进村,只准我一个人进去。张婶担心他悄悄进村,就在村口那里守着他。我和李婶走在进村的路上,李婶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昨晚村里出怪事了。什么怪事?我问她。老张家的另一条看家狗莫名其妙的死了,更怪的是今天早上,全村的狗都不叫,村子里的公鸡全死了,母鸡没事。看到这种情况,大家想来想去,都说应该是紧吃嘴的八字大,鸡呀狗呀的压不过他,要么就躲着他,要么就升天。总之,都怕他。看到这种现状,村里人都担心其它牲口死去,所以就派我们两家今天守村口,说是因为我们两家卖给他的,是我们惹的祸。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紧吃嘴可是我们年青人学习的榜样呀。大家还记得吗?谢队长那天进村带回来一个父母离异的孩子,辍学在他外公外婆家里。大家为了帮助他及时返校,工作队每人捐了两百元。除了谢队长捐五百元外,就算紧吃嘴捐得最多,他捐的是一千元,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个年青队员对大家说。
“他走了,真是可惜!”
“是呀 ,可他又不得不走。”我接着又说。
紧吃嘴平常出手大方吧,在帮扶困难群众面前从不含糊,就是他身上好像有股什么邪气似的。前个星期,一个城里的同事委托他在村里买土鸡蛋稍回城。自从我和他包保的村里出了那档子怪事后,每次进村察看各项施工进度,都是我能进去,他不能。我们俩个人的工作嘛,我做村里的,他就留在驻地整理各种资料。
一天中午,我正在检查进村入户管道铺设。他打电话给我,叫我给他买鸡蛋。我答应后,就到了我们邻村贫困户家给他买鸡蛋。电话中,我告诉他,“一块二毛钱”一个。他说,老百姓很不容易的,告诉他们,“一块五”买五百个。老百姓死活不同意,说给多了。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他们终于答应收下了五百个的鸡蛋钱。可是,第二天晚上,卖蛋的几户贫困户电话我,说他们家的鸡全都不下蛋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我又去了解了情况,确实是这样。再后来,有一个贫困户问我,你那天为什么买那么多鸡蛋呀?你吃得完吗?我回答说,是给紧吃嘴买的。天啊!早知道是他买的,多少钱我们都是不卖的。听人说,他身上有股邪气,买那家鸡不是鸡不生蛋,就是鸡不叫。我看,送他还有可能不发生这档子事。他什么都好,就是身上那股子邪气,对我们脱贫真的影响太大了。
“不可能哟,那是村民们迷信!怎么会呢?”一个老队员说。
“我也觉得奇怪,他身上怎么会有这股子邪气呢?”我似在回答老队员的话又像是在问自己。
“前几天我特别做了一次实验,独自一人驾车到邻县的一个村子买了两只公鸡;一只送给他,一只留给我自己。两只公鸡我分别在两户人家买的,并在回来的路上做了标记,担心拿错。几天过后,我又去了卖鸡给我的两户人家了解情况。结果发现,我送给他吃的那家鸡,所有的公鸡都不叫,母鸡也不下蛋。而我吃的那只,那户人家一点事都没有:公鸡照样打鸣,母鸡按时生蛋。”
“你越进越神了!”大家听得出神。
“那是当然,还有好多怪事呢,我就不讲了。”
“是啊,群众都说他是个好同志。可是,就是他身上有股子邪气,村里人镇不住,要求换人。”谢队长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留他,而是村民们不要他呀。”
队长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有些严肃,但更多的是婉惜、不舍和惊讶。
半个月过后,十几个群众跑到我们的驻地对谢队长说:“我们还是要以前那个老师来帮扶我们。”
“为什么呢?”谢队长和村里的领导问他们。
“是我们怪罪了他,村里发生的事是一个从外地回来的无业青年干的,他想让我们把那些家禽便宜卖给他。”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去了我以前买那两只公鸡的农户,看到满院子的鸡鸭在阳光下轻快地叫着,母鸡在草堆间下完蛋咕咕地叫着。
两天后,紧吃嘴又回来了,同我一起在我们包保的村里进进出出。村民们看到我们,远远的就向我们亲切地打招呼。
二○二○年六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