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远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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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我真不想在外面打工了。”
“桥安，怎么了？在外面有什么不好？”
“你看，两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已有了自己的工作，我想回家搞生产。”
“搞生产？家里就一亩地，怎么搞？”
“你先不要紧张，听我说嘛。”
“怎么不紧张，你真是半夜想起歌来唱，我不去，白水那个鬼地方我穷怕了，要去你自己去！”
卧室里静得有些出奇，窗外，风轻轻地吹着星空下喧嚣的城市，一丝无眠的光挤在两片晃动的窗帘布的缝隙中。床上，刘桥安的心一会儿温暖，一会儿又有些冰凉。
“你先别发火嘛，小香，你听我说。十年前，为了孩子们上学，我们俩不得不外出打工挣钱让他们有书读。是的，那时，地确实少，全家连稻杆一起吃了都不够，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村里的年轻人都出来打工了，漫山遍野撂荒的地多得很，我们如果把那些地流转过来全都种上辣椒，是一定能挣到钱的，这几年辣椒市场好得很。”
“种辣椒，你有技术吗？”
“当然有了，二哥不是在县农工局工作吗？再说，现在村里条件好得好，国家各种补贴，包村干部住村，农技人员上门服务……真是遇上困难，他们也会帮我们的。”
“你说千好万好，我还是不想回去。这些年，好不容易我们才走出那个鬼地方，有了自己的房子，孩子们也有了工作，太累了，我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不去！”
“小香，趁现在我们还年轻，回去干一年看看嘛，如果不行，我们又回城里，以后我再不提回村里了，好吗？”
天终于亮了，刘桥安坐在阳台上，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沉思着，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下。
“桥安，看到你一夜没睡，我想你真的是铁了心要回村子，说好了，只干一年，如果不行，我们就打马回城。”
“好！”刘桥安高兴地站了起来。
四月的白水村的梯田里，油菜豆荚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光。山下，老木房前地里的温室大棚中，刘桥安和妻子正在为辣椒苗圃浇水。
“再过二十天，我们就可以把这些辣椒移栽到那三十多亩的地里了。”
“是啊，就我们俩可能忙不过来，看样子要请人帮忙。你晚上串门打听下，了解下请一个人做一天工资开多少?”
“嗯！”
五月的白水梯田里，农技人员来了又走了，包保干部犹敦海担心刘桥安的辣椒苗种不下去，白天晚上都在他的地里忙前忙后的。很快，两个月又过去了。一天傍晚，山风从谷底吹来，蛙声在碧绿的梯田中稻浪中闪着金色的光。刘桥安夫妻俩蹲在没膝的辣椒地里，正忙着为身边笔直的辣椒垄清理杂草和辣椒树上的枝叶。
“小香，辣椒长势不错，我看今年挣的钱应该比往年多。”
“我看也是。”
“回去时记得摘几个辣椒下饭。”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尝尝味道好不好？”
老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十几个青得发亮的青椒在小香娴熟的刀工下变成了丝。很快，一盘青椒炒腊肉送上了餐桌，香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小香，我想喝一口酒。”
“喝嘛，我陪你。”
“你也要喝？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
“今晚我高兴！”
山里的秋风在辣椒地里欢快地奔跑着，很快，地里的辣椒红了。一天中午，刘桥安顶着烈日蹲在地里，不时张开手掌量红辣椒的长度。测量完后，又开心地爬到另一块地里掂量辣椒重量。
“刘大哥，你种的辣椒有多长啊？”
“罗书记，大约有五十公分。”
“真有那么长吗？”
“当然有啊，不信，你进来掐一下就知道了。”
罗书记跳进公路边的一块地里，张开手掌掐了掐，高兴地对刘桥安说：“嗯，是怕有五十公分，不错！我数一下，看一丛结了多少个？”
“不用数了，罗书记，有二十多个，我都数了好几遍。”
“真没想到，你选的这个长丰7号还真不错，今年你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希望是吧，我对今年的辣椒市场特别看好”
地里，爽朗的笑声随着长得红红火火的辣椒在风中一闪一闪的。
“辣椒种出来了，你要抓紧时间卖哟。”
“好！”
一天晚上，刘桥安接到罗书记打来的电话。
“刘大哥，你抽个时间到遵义虾子辣椒市场了解下价格，抓紧卖。”
“好的，罗书记！”
一周后，刘桥安的辣椒地里，大大小小的背箩在秋风里的阳光下闪闪烁烁的，一把又一把修长的红辣椒进了背箩，又上了停在公路边的卡车。一个多月时间，卡车在村里进进出出的，很快，地里的红辣椒卖得差不多了。随着霜降的来临，地里的红辣椒消失了，夫妻俩看着枝上少许的青辣椒笑了。
“桥安，明天我想摘点辣椒到县城里卖，你看行不？”
“可以，你去嘛！”
“如果市场好，我就在地里摘，你就在城里卖。”
“好！”
晚上，小香看着灯下正吃饭的丈夫，笑荡漾在她幸福的脸上。第二天晚上，小香打来电话。
“桥安，今天青辣椒两块钱一斤，我卖了三百多块钱，还有，野生菌价格更好，二十多块钱一斤，好卖得很，我们山里应该也长了，我回来和你一起去找。”
“好呀！辛苦你了，小香。”
县农贸市场上，小香的摊子上又多了一道风景，山里的野生蘑菇“九月香”堆得高高的，人们围在摊前，不断向袋子里塞青辣椒和九月香。
一年一度的鑫隆坪村致富分享交流会到了，全村二十二个村民组党员、致富带头人坐在一起，大家欢快地交谈着。
人群中，刘桥安笑着对大家说：“我们后山那两百多亩撂荒地都有十多年了吧，明年我想全流转过来种辣椒。至于那几公里山路的事情，我自己出钱请挖机挖，不麻烦村里了，有愿意和我干，欢迎哦……”话音还没落，掌声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