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前言：在我小的时候，别人常称呼父亲为“小瞿”，长大后，“小瞿”成了“老瞿”，而我变成了“小瞿”。谨以此文，献给我可敬的父亲，祝愿全天下所有的父亲节日快乐！

今天是父亲节，朋友圈里满是跟节日相关的话题，注定又是刷屏的一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大女儿发来的语音祝福，这两天妻女在岳父岳母家，没有女儿在身边的父亲节略显孤单，但听到宝贝的祝福后还是很开心。我能感受到，作为一位父亲在收到子女发来祝福时的激动心情，哪怕只是一句很简单的告白。

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这么多年来，除了生日，我好像很少跟他发祝福短信，总觉得开不了口。父子之间总有隔阂，没有跟母亲那般亲热。

昨天吃晚饭时，因为一点琐事，母亲絮叨了几句，父亲说：“不要嫌我烦，能听到我的声音，证明你很幸福。”这句无心的话却深深刺痛了我。回忆自己这些年来跟父亲的相处模式，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甚至鲜少跟父亲单独交流。

我的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父亲兄弟二人，爷爷是一个篾匠，奶奶是一个农家妇女，一家四口日子过得比较清贫。作为家中的老大，父亲从小就懂得替父母分担忧愁。父亲很好学，成绩也不错，当年虽然考取了县一中，但因为家庭的缘故，最终选择了技校，想学得一门手艺，早点出来赚钱养家。

毕业后，父亲被分配到县丝绸厂上班，这里当时算得上是罗田乃至全省红极一时的龙头企业。父亲凭借实干，从普通工人到车间主任，一直干到了部门经理的职位，也在这里遇上了我的母亲。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可好景不长，正当父亲工作有些起色，家庭条件也有所改善时，工厂突然倒闭，父母一夜之间沦为了下岗工人。为了生活，父母只好外出打工，留我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后来，外公罹患了重病，外婆无暇照顾我，父母只能放弃在外打拼的基础，回到罗田本地。之后他在超市待过，也跟人合伙开过工厂，但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本钱花去了不少，可收效甚微。父亲常感慨自己这一辈子运气不好，他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和妹妹身上。

我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比较听话的孩子，平时学习挺自觉，没怎么让父母操心。可遗憾的是，几次关键性的考试都没能如愿以偿。跟一中擦肩而过，与理想的大学失之交臂。在我考英语专业四级时，第一次没有合格，当父亲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只回了我四个字——好自为之。当时，看到父亲的回复，我顿时崩溃了，感觉自己特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但同时作为父亲，他没有安慰我、鼓励我，反倒用这么严厉的措辞来给我施压。我曾经一度埋怨过他，觉得他太过冷漠，太不近人情，心里也暗自憋着一股劲儿，想着一定要把专四给拿下来，好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或许是父亲的刺激让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劲。那段日子，我几乎整天泡在书堆里，除了宿舍就是图书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次考试顺利通过。原本还想着在父亲面前狠狠炫耀一把，可当真正把证书拿到手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专四不就是英语专业的标配吗？学英语，连专业四级都考不过，岂不是枉费了我四年的心血?这本是我应该要完成的事，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想到这儿，我给父亲发了一则短讯，只有感谢。父亲的一句“好自为之”不是贬低和嘲讽，而是对我独有的鼓励，在父亲的鞭策下，大四那年，我一次性通过了英语专业八级考试。

大学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名教师。或许，这不是父亲最满意的结果。但这些年来，我从未停止过努力，一直想要干出一番成绩，来证明给父亲看他的儿子并不差。我不想让父母失望，毕竟他们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每当收获了进步，或是取得了一点小成绩，母亲表现得很热烈，她总会极力表扬我、鼓励我，不会有丝毫的保留，而父亲依旧表现得很冷静，除非我拿了第一，他才会稍微挤出那么一点笑容来。得到父亲的赞美可真是不容易，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对我要求如此严苛，会那样的惜字如金、守口如瓶。

渐渐地，我发觉自己对于父亲其实是有误解的。虽然他表面上很平静，对于我的点滴进步表现得漠不关心，但他私底下经常跟朋友以此为谈资，讲他的儿子如何如何的优秀。现在，我才知道，在一个家庭里，父亲母亲是有分工的，一定得有一个人来唱黑脸，而父亲就是扮演唱黑脸的这种角色。

如今，父亲再次回到工厂上班，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又一圈。为家庭忙碌，为事业奔波，父亲老了，头发稀疏了，经常会这里磕着，那里碰着，以前可不这样！记忆中的父亲年轻帅气，身体硬朗，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家里水电出了故障，一般都不用请师傅，他都能处理，我们都叫他“百事通”，有父亲在，这个家很有安全感。

父亲对待长辈也很孝顺。叔叔一家常年在广西定居，平日里照顾奶奶的重任基本就落在了父亲的头上。只要得空，他就会回老家看望奶奶，平时也会隔三差五地给老人家打电话，问安康。听母亲说，前些年外公病重，忙前忙后的父亲让她十分感动。

打我记事起，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对于母亲的碎碎念，父亲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了之。母亲虽然喜欢唠叨，但她对父亲的关心我也是看在眼里。每逢遇上好吃的，她总是会给父亲留一点，就是这样的小细节，时常温暖着我。

最近，父亲迷上了文字。他经常参加公司组织的征文活动，写得多了，也收到了不错的反响。平时在工厂里受到了领导的表扬，或是同事的称赞，进家门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迫不及待地跟我们分享，兴奋的样子像极了孩子。偶尔也会叫我帮他改一改，我当然不会吝啬对他的赞美，我得鼓励他、保护他的积极性啊！人到了这个年纪，能遇上点自己感兴趣的事不容易。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一直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给予我关爱。小时候不明白，长大后依旧不太懂。父爱不像母爱那么直接，要想读懂它，恐怕需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吧！

写于2020年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