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公

昨天，我透过三胜传媒发表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引来了众多网友的评论。至此，我的姥姥、老爸、老妈、老婆已在三胜平台集结完毕，我不由得在朋友圈里调侃了一句：“下一个将会是谁，或许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母亲跑过来笑着对我说：“儿子，要不写写你的外公吧！你多年前写过一篇文章，写得挺好，我一直留着。”听了母亲的话，我顿时有些惊诧，外公2004年去世距今也有16个年头了，记忆中的外公有些模糊，我也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写过一篇关于外公的文章。当母亲拿出两张皱皱巴巴，字迹斑驳的稿纸时，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在想念着她的父亲。此时，回忆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眼泪也止不住在眼眶打转，那个疼爱我的外公仿佛又回来了。

这篇文章写于2006年5月12日，当时我正读高二，选文略有改动。

外公去世一年多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由于父母工作忙，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了，是他们将我抚养长大的。我爱他们，就像他们爱我一样。小时候的我比较乖巧懂事，外公经常带我到街上去玩，买糖葫芦吃，最令我兴奋的当数乘坐免费巴士——外公的肩头，每当这时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看到我这样开心，外公也常常笑得合不拢嘴。

外公是一名普通的高级中学教师。在我的记忆中，他总喜欢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涤卡上衣。外公喜欢钓鱼，哪怕经常空手而归，他也依然乐此不疲。他也喜欢下棋，有空时总会找人痛痛快快地杀上两盘，虽然棋艺不精，但他好像满不在乎输赢，只要高兴，比什么都重要。外婆不喜欢外公整日在外游荡，担心他会生毛病，老俩口也经常会为这事拌嘴。每次吵架完，外公总是会主动向外婆承认错误，但下次遇到了可乘之机，依旧如此。

在我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外公因患直肠癌提前退休了。那段时间可把外婆累坏了，她一边忙着做点小本生意，一边还要照顾生病的外公。外公做了改道手术，上厕所很不方便，好在术后恢复得很快，丝毫没有影响他对钓鱼和下棋的热爱。

那天天气正热，外公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外和人下棋，突然间就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当时正值暑假，我和爸妈都在福建，闻讯后立即赶回家，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外公，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淌。幸运的是，外公又一次躲过了死神苏醒过来，但脑溢血留下了后遗症，行动不便，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可他却认得我，知道我的小名。记忆中，外公喜欢坐在门前的藤椅上晒太阳，每次当我放假回家，外公一见着我就高兴地喊我，那神情特别像一个小孩儿，我也会冲上去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把嘴凑到他的耳边，亲切地唤一声——“外公”。

疾病的折磨让本就不胖的外公，消瘦得愈发厉害。他也由于神志不清，常常屎尿在身，尽管有外婆的悉心照料，但身上的味道还是一天比一天难闻，我也因此慢慢疏远了他。每次放学回来，他依旧会兴奋地喊我的乳名，眼睛里也满含期待，可我却怎么也不愿像从前那样亲近他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样薄情。

外公的病情每况愈下，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但我丝毫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快地离开我。外公是我记事后第一个离开我的至亲，那时的我对于死亡还理解不深。

2004年12月31日，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我们正在上早自习，忽然轶舅（我的英语老师，也是我的亲戚）把我喊出教室，告诉我外公去世了，叫我不要伤心。因为正好临着元旦，我们也快要放假了，她让我上完课再走。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上次我回家时，外公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那一瞬间，外公的音容笑貌，一颦一动就像过电影儿似地在我脑中回转，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跑进教室，趴在桌头，大哭起来。同桌惊诧地问我怎么了，我只说了句心情不好。我不知道那天上午的四节课我是怎样挨过来的，坐在教室里简直是种煎熬，哪还有什么心情去理会老师讲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天气异常寒冷，我回到家，那情形……唉，不提也罢。后来听外婆说，外公在临走之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更痛了。

外公去世后，根据他生前叶落归根的遗愿，舅舅们把他送回了安徽老家，葬到了他生前和他哥哥一起找到的一块山地。源于对外公的怀念，记忆的弦会常常触碰到对与我们阴阳相隔的外公的思念。我也时常听外婆讲起外公小时候的事情。外公祖籍安徽金寨吴店团山，小时候兄弟姊妹多，家境贫寒，少年时一直吃不饱饭，父母曾把他过继给了老实桥的一户人家。外公自幼聪颖好学，费劲周折，克服困难，四处求学，尽管有当时在金寨县双河镇供销社工作的哥哥在背后一直扶持，外公还是吃尽了苦头。后来外公转到胜利工作时，时任教师的外曾祖父对这个实诚的小伙赞赏有加，干脆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了他，外公才在湖北落户，并且有了自己的家和后来的我们。外公一生会创作，当时整个罗田圈写电影评论的没几人，而外公是其中一员；外公也热衷于写诗，他常把自己的真情实感融进诗里，他的诗也常常在《笔架山诗》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外公的文笔也不错，常给领导写发言稿，总结报告更是他的强项，领导和同事都称他为“秀才”；算帐方面他也懂一些，学校每年盘点清算，作为教师代表的他都有参与。外公一生为人忠厚老实，从不贪图别人的一点儿便宜，学校搞基建做房，一些民工经常在他家里喝茶饮水，为表达感谢，有一次工人们弄了几梱木柴准备送他家里去，最后硬是被倔强的外公给搬到了食堂。外公年轻时本有机会调去更好的单位，县政府、县教研室都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但由于种种原因，加之淡然的秉性，最终都没能去成，这也成了外婆一生的话柄。外婆总埋怨外公，不知道追求上进，大概是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过上点安稳的日子，外公也就知足了。我的外公一生勤俭节约，家里的剩饭剩菜，基本上都是他一人包干，舍不得浪费一丁点儿粮食。少年求学时为了省钱，多半步行，好不容易等教师工资提上去了，生活有了好转，外公又生病住院。外公的一生，可谓是命运坎坷！

我一直都很敬佩我的外公，也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做一个像他一样忠良敦厚的大好人。愿亲爱的外公在天堂安息，他那慈祥的笑容将会永远伴着我。（瞿志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