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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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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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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土,我民

童年

       我的故乡在关中的奉天县,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地少人多,交通不便,村子以农业为主,贫穷落后。村里的人们常年四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虽然勤劳但都没有致富。我出生时母亲正准备点炕,拿炕把捅完柴拄着炕把想要起身,炕把突然断了,母亲甩倒在地,我便在地上出生了,我的小名就叫“炕把”。

        我的童年就在村里度过,虽然贫穷,倒也快乐。那个时候的村庄,现在想起来特别美好,比现在的旅游景点强多了。春夏秋三季都有花看,冬天就显得单调,只有雪花,雪一停我们这些童子军就活跃起来,“打雪仗”“扣雀儿”“滑雪”……用热尿在雪地上画圈圈,学大人在积雪上写写画画,虽然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写的、画的是什么,但这享受、这陶醉和大人们一模一样。村子里角角落落田间地头沟沟坎坎被我跑了个遍,好多地方被我撒过尿,像狗一样下次路过时还能清楚准确地认出上次撒尿的地方,能分清尿的主人。那个时候的我好像不知道累,整天蹦蹦跳跳,东家进西家出,追着旋风跑,丢“胡基蛋”惹狗叫……

       童年最喜欢听大人讲故事,和我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故事量有限,讲的又干巴巴地没有色彩,一反问他们就卡壳,我不屑于听他们讲,常常往大人们扎堆的地方钻,村头有个大槐树,那里是村里人的“信息”交换地,只要有人聚集,总能听到新鲜的事情。我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身体的一个外露“零件”便与大地亲密接触。大人们讲到高兴处兴高采烈我也跟着笑,大人唏嘘时我也装模做样一脸严肃,大人们斗嘴时我就费脑筋了,要从他们的表情来分析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谁对谁错,结果把自己搞得云里雾里没个所以然来,在一次次的故事分享中我学会了给别的小伙伴们讲故事,也学会了吹牛。

        家里养了头小牛,我便有了自己的“工作”——给牛割草,村里有好几家养牛的,割草的孩子们大都结伴而行,我和小龙家近,我俩割草同来同往。有一天下午我俩在沟边割草时,一条小蛇吓到了小龙,他扯下一根树枝追着蛇打,他一边打一边骂,直到蛇被他打死方才作罢。他打蛇时声音大并且让我吸了一口尘土,决定捉弄他一下,趁他不注意绕到蛇死的地方,用一节软草把死蛇绑到一棵蒿子秆上,然后喊他过来看,我告诉他刚才蛇没有被打死,蛇上吊了,这条蛇“顶”神着呢,晚上会来找你算账,弄不好会缠你一辈子的。小龙脸都吓白了,问我这咋弄,我说你得给蛇跪下,就说你不懂事,让蛇不要和你计较,或许蛇会饶了你,小龙照我说的做了,跪在地上非常虔诚。我说这样还不行你得把蛇叫“爷”,说完后我便站在了绑蛇的蒿子后边,小龙跪在地上对着蛇喊爷,我在蒿子后得意地笑,这是我跟村里坏小伙广库学的。

        1980年的时候,我六岁,父母要劳动,没人照顾我,担心我被别的小孩欺负,就商量着把我送到学校去读书,那个时候要八岁才能上学,父亲给我虚报两岁,带着我去报名。要通过简单的考试才能报上名,一个老师坐在板凳上,要报名的孩子站在老师面前接受口试,“一头牛几条腿?”“四个。”“两头牛几条腿?”接受考试的孩子吭住了,那个父亲就对孩子说“赶紧说,八条。”在一问一答中那个孩子通过了考试,轮到我的时候,老师就问父亲,“你家孩子够年龄了吗?”父亲说:“到了年龄了,我家孩子蒛,看着小。”老师就开始提问:“你家几口人?”“六口。”“都有谁?”“我大我妈我两个哥我姐和我。”“那你大你妈走亲戚去了,你家还剩几口人?”“剩四口。”“剩下的都有谁?”“我两个哥哥我姐和我。”“一只鸡几个腿?”“两个。”“三只鸡几个腿?”“六个。”“一头牛加上三只鸡几个腿?”我用手指头数了一下便说:“十个。”考试的老师就说:“不对,是九个。”我急了,大声说:“是十个,十个。”老师笑咪咪地对着父亲说:“你家娃精灵的很,倒不住,通过了,交三毛钱。”父亲拿出了揉的皱巴巴的残缺不全的十几张纸分币交给老师,我,便成了一个一年级的学生。

        教我们的是一个刚从奉师毕业的新老师,新老师白白净净,一头卷发,他是来接他父亲班的,他的父亲在我们村小学教了很多年的书。第一天上课老师点名,点名前要我们被叫到名字要回答到,并且站起来。同学们大都按照老师的要求做了,也有腼腆的同学,被叫到名字扭扭捏捏地,有一个叫王杰的同学,老师叫到他的名字他很大声地回答到,他是个留级生,一年级已经读了四年了。老师说:“我听我爸说过你,我爸教了你四年,你是我爸的“老大难”。”同学们哄堂大笑,王杰也不在意,嘻皮笑脸的。

         每天都要起来很早,脸都不洗就往学校赶,早读完了要上操,上完操休息一下再上两节课,放学回家洗脸吃饭,中午下午都要去学校,语文数学体育地轮换着,下午放学后还要帮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用手指头数着一二三四五地迎来了星期六,上半天学就放假,一个个就像放出笼的蚂蚱一样到处疯跑。

         

                            叫街

        夏天的一个下午,村里人都窝在家里歇暑。外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沉闷刺耳,村人们纷纷出来看热闹,那时候村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门口一有动静,都想看稀奇,那怕是两只狗咬仗,也会有好多人围观,人们实在太无聊了。出了屋的人们看到槐树下座着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男孩,那男孩看起来明显有病,对谁都呵呵笑,有口水挂在下巴上欲断不断,那男人拿着一条大概一米长的一根钢管,仰着头对着天空吹,女人蓬头垢面,头发好久都没有梳过,纠结在一起并挂着“麦糠”,一看就知道是在麦草垛旁睡过。感觉到人来的足够多了,男人停止了吹钢管,他看村人的时候,大家才发现那男人是个独眼。他对着人群喊“善人们,打发点,谁给我们吃饱,明年他家一定会丰收的”。人们只是看热闹,他的喊声没有起到实际效果,于是,那男人脱掉上衣,拿钢管在胸脯上抽打,一条暗红,印在了胸脯上,他又喊道“谁给我们吃饱一顿饭,他家娃保证能考上大学,以后能当大官”,说完拿钢管又要往胸脯上抽。人群里有人就喊“别打咧别打咧,这么大个村,让你们一家吃饱一顿还是能办到的”。有人就回家拿饭食给他们,从半个馍到一片锅盔,他们来者不拒,先给孩子吃,那男孩把馍抓到手就狼吞虎咽起来,像是饿了几天一样。春喜他妈是村里出了名的善人,锅灶活又硬实,她看了一眼这家人就回家去了,做了一锅“洋柿子鸡蛋汤面”,一手端着一碗,给这一家人送了过来。在那个年代,这样的饭“待客”时才能吃到,叫街的夫妇二人受宠若惊,嘴里高喊着“善人,大善人”,双手作完揖才敢接碗。春喜妈眼里就有了泪水,让他们趁热吃,那个吃字像是只说了一半。村人们都夸赞春喜妈,春喜妈成了焦点。两碗面,“叫街”的夫妇吃一碗,你一口我一口地轮着吃,那个男孩吃一碗,大概是“洋柿子”汤太酸吧,也许是吃的过饱吧,那男孩头晃了一下,嘴里喷出一股没有嚼烂的面条,碗也甩在地上打碎了,人群里谁说了一句“这真是吃了舍饭打了碗”。“叫街”的夫妇放下面碗,男人恼怒地盯着孩子,女人用手拍着孩子的背,眼里有泪水流出。陆续有人给他们送来馒头和锅盔,方便他们带在路上吃,那个女人用随身携带的蛇皮袋装着食物,把剩下的那半碗面也倒进了蛇皮袋,面条和馒头锅盔混在一起装,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吃法啊?

                             善人

        有一年腊八节的早上,一阵锣声把我从屋里吸引出来,村里来了个老头,穿着道袍,一脸岸然,一手提锣一手拿个锣槌在敲,走路有点跛,道袍上有明显的磨擦痕迹和没有拍打干净的墙土。见有妇女们出来,他便喊开了,诸位善男信女们,我是县城隍庙的居士,要去后村的庙会讲经,在路上把脚崴了,现在又饿又饥又冷,谁家有剩饭剩菜给我拿点,好让我有力气赶路,我会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的。有人给他端出了“腊八粥”,由于腊八那天村人吃饭都比较早,这时候粥有点坨,可能他吃的不顺畅吧,他又要让那人给他碗里加点开水,好能连吃带喝。吃完后他并不急着要走,给围观他的人讲起了经书,说的唾沫横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说有一年我看见你在某一个村被人追着打,是不是你?他头都不抬地说没有的事,你认错人了。人们从开始对他的崇拜,转而怀疑,脸上的表情从晴转阴。他感觉手有点冷,从褡裢里拿出一个棉“袖筒”,棉“袖筒”是水红色的,上面还绣有花,眼尖的小菜认出了这花是她绣的,是给村口百忍婆娘绣的,小菜把这事说给几个妇女后,妇女们便像看怪物一样看了老头一眼,便散去了。百忍婆娘好打扮,爱些花里胡哨的衣着,却又不会绣花,求小菜给她绣了一个棉“袖筒”,百忍婆娘爱显摆,摇着个大屁股在村里走来走去,百忍又长年不着家,不是去耍钱就是和人喝大酒。百忍邻居说他想起来了,早上百忍敲门,声音大时间长,并听到了有人跳墙的声音,人落地声混着一声“咝啊”声,现在想想,大概明白了一些了。人们陆续散去,老头也觉得没趣,一瘸一拐地往村外走。我想再听听他敲锣,跟在他后面走,都出村了,也没见他敲锣,他去的方向却是后村相反的方向,我想他可能要去赶一个更大的庙会吧,那里也许有他更多的道友,在那里他可能会得到安慰。也许他要再做一次“男盗”吧。

       公牡丹

    “公牡丹”是春喜的外号,春喜以前是我的榜样,他在乡初中上学,在我心里他是一个有文化有前途的人。学校离村远,他要住校,每个星期三下午他要回家背馍,我便在他回家必经之路附近玩耍,看到他就缠着他给我讲故事,多数时候他都能了却我的心愿,讲他在乡上见到的新鲜事,或者他读书的学校,或者他从同学那里听来的故事,有时他不愿意讲,我就猜测他可能没有故事讲了吧,也可能他心情不好吧,母亲心情不好时也不愿搭理我,没故事讲的时候,我就默默地跟着春喜回家,一直跟到他家门口,他都进屋了我还在他家大门口站着看。

       春喜的父母都很能干,春喜他大勤快,会来事,在铜川煤矿找了个临时工干,他家是村里唯一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三样齐全的家庭。春喜他妈锅灶活硬实,又会做衣服,缝缝补补样样拿手,大多数人家都找过她帮忙,他们家在村里人缘很好。

       种罢麦后,春喜他大又急急去了铜川煤矿,刚秋忙完,有的人还没有来,矿上的人还没有到齐。那天,春喜他大就要求下井,在井下干活补助高,他想多赚点钱,同时也想在矿上长期留下来,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春喜他大那天下井后就再也没有上来,听说连个骨头渣渣都没有找到。得到噩耗的春喜妈,去学校找到春喜,一路转车向铜川煤矿奔去。村里议论纷纷,我伸着耳朵,捕捉着春喜家的消息,村里有人叹息,有人明显在看笑话,看笑话的人里,有人得到过春喜妈的帮助。春喜和他妈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头顶一块塑料纸,在回村的路上迎接他们,地里的小麦已经出芽,那柔弱的嫩黄色的小麦芽,像极了现在的春喜,一点小小的压力,就能让他折腰。春喜和他妈浑身湿透,那哭过的双眼又红又肿,母子二人像大病了一场,看了让人想哭,我顶的那块塑料纸太小,不够三个人遮雨,干脆丢掉,淋着雨和他们母子二人回村。春喜家的门子人早已准备好了给春喜他大“过事”的事宜,一口棺材装着用谷草和泥巴做的假尸,埋在了南岸的坟地,春喜,就这样颓废了。

         春喜不愿上学了,他大走后,他妈就病倒了,叔伯们劝过春喜,让春喜继续读书,家里有他们照顾,春喜只一句“我怕放学回来我妈也没了,我也就没法活了。”叔伯们就再也不敢劝了,只能顺其自然吧,在生活上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等春喜妈好过来后,春喜和学校彻底断绝关系了,也许是看够了人情冷暖,春喜学坏了,他抽烟喝酒打架偷东西……以前那个听话和蔼的春喜,变成了人人讨厌的人了。村里已容不下他,干脆就出去混,附近的乡镇让他转遍了,南面有一个比较大的镇,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春喜就想在这个镇上混。

         镇上有一个大型的国营工厂,里面的工人都很时髦,他们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就是镇上的风向标。春喜经常守在厂门口,看工人们进进出出,学他们说话仿他们头型偷看他们谈恋爱……眼里满是羡慕。晚上回来后,春喜满村子追着年轻人讲他在镇上的见闻,有时也会起争执,别人不相信时春喜就很激动,争的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把附近的狗都惹地“吠”了起来。第二天春喜依然去镇上晃荡,那时候流行一首《啊,牡丹》,镇上工厂的工人都在唱,春喜就跟着学,然而总是跑调,他偷了家里的钱,买个新收音机,买个黄挎包,那个黄挎包我印象很深,上面有七个红色的字“红军不怕远征难”。春喜每天吃过早饭,挎着他的黄挎包,里面装着收音机和馒头,一边走一边唱,向镇上而去,身后飘来“啊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啊  啊牡丹……”后面的词他记不住,用鼻音来代替,牡丹花多用来形容女人,春喜是男的,村里人就叫他“公牡丹”。

        春喜整天在镇上混,流里流气,不像城里人,又不是本镇人,就有些其他混混看他不顺眼,找个茬把春喜打了一顿,挨了打的春喜不服气,他要赢回自己的面子,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在镇上混,再说了,就这样算了的话,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其实就是我们村里人)。他的挎包里就多了一样东西(他家切菜的菜刀),春喜在镇上找到了打他的混混,二话不说拿出刀就砍,一个混混被春喜砍中胳膊,血像淋醋一样往下流,其他混混见春喜咥实活,这家伙是个吃生米地,便分头逃跑,春喜提着带血的菜刀追了两条街,街上的人大多都对春喜面熟,就是不知道名字罢了。那天以后,春喜在镇上就成了名人,挨了打的混混给春喜送来了烟酒,成了春喜的跟班。春喜在镇上越混越有名,整天吃东家喝西家,比我们村长还牛,干脆就长住镇上不回家了,隔几天给他妈捎几块钱,秋夏两忙都不回来,自有人给他帮忙料理,他成了镇上最忙的人。春喜不回家了,我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对春喜的消息,都得从别人嘴里听说。

        春喜在镇上呼风唤雨说事了非,他俨然成了镇上的人物,在一次严打中,春喜进去了,镇上的生意人都去控告春喜,说春喜如何为非作歹敲诈勒索,春喜被判了无期。很多年以后,我见到了春喜,我问他,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选择怎么样的生活?他深深的抽了口烟,面向右看着远处,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会好好读书,不会去混社会的。看来人不管什么出身,到了一定年龄,都后悔当年虚度了光阴,知识,是永远的财富。

                      “要吃”

        在我们那一带,把叫花子称为“要吃”,他们背着个布袋,手拿一根棍子走街串巷,只要门没关就往里闯,站在院子里喊着“善人打发点”。他们不厌其烦地喊着,基本不会落空,一个馒头一片锅盔一把面粉,他们背着的口袋又贴着几个小口袋,把要来的食物分开装着,集赞多了就地找人卖掉,游山玩水地倒也快活,只是少了些尊严。

       玉米出天花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特别的“要吃”,这个人四十出头,他特别的地方是不同于其他“要吃”,他腰杆笔直,走路麻利,不拖泥带水,进了院子四处张望,还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问村里的人员情况,特别爱打听年轻人的动向。在晚上的时候,村里狗蛋他们就被这个“要吃”带人给抓了,他是邻县的一个公安,带来的人在邻村守候着,只等狗蛋他们出村。

        狗蛋他们是村里的祸害,偷鸡摸狗连哄带骗,最近几个月他们突然安静了,村里少了他们的身影,安全了许多。他们几个这几个月神神秘秘昼伏夜出,村里人懒得搭理他们,只要不祸害村里他们爱干啥干啥。

        狗蛋他们几个有一次在邻镇赶集,碰到一个“高人”,这个“高人”一看狗蛋他们几个就是游手好闲之辈,问他们几个想不想赚大钱,狗蛋他们几个当然愿意,于是一拍即合,干起了盗墓的营生。那一段时间,听说狗蛋他们正天好吃好喝,抽的烟从“宝成”直接升级到“金丝猴”,喝的酒从散装换成瓶装的西凤,戴手表穿皮鞋,还有文明眼镜……他们趁着黑夜,用玉米地作掩护,在邻县的地里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挖出了很多文物,其中竟有国家保护的文物。

     他们的分工是,狗蛋他们负责盗挖和藏匿文物,“高人”负责看地穴和销赃,地上挖的坑多了,就有人感觉不对,报了案,邻县的公安化装成文物贩子和“高人”交易,“高人”的失误,让狗蛋他们几个进了监狱。公安在狗蛋他们几个家里搜出了一大“东风车”文物,狗蛋他们被绳之以法,狗蛋他妈逢人就说他家狗蛋是好娃,狗蛋被别人骗了……她一直这么说着,直到狗蛋都出狱了,她还是这么说,并且一字不差,狗蛋他妈疯了。

  后来,村里人为了生计,或远或近的去打工了,我去了很远的广东,对于村里的人和事,大都是听别人说的,生我养我的村庄,变成了故乡。有时候,我在梦里会叫一声“春喜哥……”或着会梦见村里的人和事,梦里的一切,在模糊与清晰中交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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