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里,煤油灯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它是生活的必需,每天都要和它打交道。
“昏黄幽暗的灯光,丝丝缕缕的黑烟,不走到跟前连书上的字也看不到”,是我对煤油灯的最初印象。
“文革”期间,我随当老师的母亲回到了乡下,那时农村还没有电,家家户户都是煤油灯。住久了我才知道,说是煤油灯,并不都是用煤油照明,很多人家用的是柴油,因为柴油1毛多一斤,煤油3毛多。用煤油照明的也不叫煤油,叫“洋油”。我的一个邻居,一位姓窦的老人在供销社上班,我就经常在晚上敲开供销社的门买煤油,那时也不分什么上班、下班时间,到用时一看没有了,就去敲门买油。
后来发现,煤油灯极少有两家一样的,有古老的带把的那种,好像是黑黑的粗陶瓷的,也有带有半尺高的灯柱,最上面才盛油的“小葫芦”,也有用墨水瓶子或其它瓶子做的。电影《地道战》中的那种小煤油灯在农村也有,放到现在成古董了,可我那时还没有收藏的意识,现在再找已经绝迹了。
用煤油照明的灯相对好些,没有那么多的烟,用柴油点灯就不好,你用多长时间的灯,丝丝缕缕的黑烟就陪你多久,还有一股辛辣呛人的味道。那油灯的光亮实在太小,就像豆子一样,只能散发出很微弱的光亮。看书学习、写信,不到跟前是万万看不到字的,但如果稍近一点,第二天,鼻子里流出的鼻涕都是黑色的。
正因为光亮如此珍贵,所以那时就有“拨拨灯儿”、“高灯下明”、“灯下黑”这些术语。“拨拨灯儿”有两个含义,一是让遮挡光亮的人让一让地方,可能有人要寻找什么物件儿;另一个含义是灯芯燃烧久了,吸不上来油,需要用针拨动一下正燃烧的灯头儿。“高灯下明”则是把油灯往高处放一下,照射的地方稍微大一些。“灯下黑”就是油灯的下方是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是黑暗的。
后来家里条件好转后,买了带罩子的煤油灯,在当时感觉那灯极其明亮,照得满屋通明。在我们那个过道哩那是唯一的一盏带罩子的煤油灯。不仅仅明亮,还能调节亮度,晚上出门时,往下轻轻一拧“灯芯”就暗了下去,回来往上一调,就亮了。如果来了亲戚或客人抽烟,为了省下一根火柴,撕下纸条儿,往灯罩上口一伸,一会儿那纸就着了。那罩子用久了也容易发黑,隔上三五日,便要摘下来擦一下,用嘴轻轻一呵,趁着潮气,一擦就净一些。如果还嫌不干净,放点白酒一擦便光亮如新。
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农村把煤油称为“洋油”,在煤油灯下看书时才知道了出处。好像是《上海的早晨》上说的,煤油来自国外,当初国人不识货,老外免费送给上海的人家,每户半斤,用过后都知道了煤油的优点,才打开了市场。由此看到了老外的精明和促销手段。
1970年,就在我刚刚考上初中时,村里有了电。但那时用电可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一个村也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户,表哥是村里电工,且与我家只隔了一堵墙,“近水楼台”我家便用上了电。当然也就成了同学的聚集地,可是那时限电拉闸、事故停电过于频繁,一晚上停几次电,几天用不上电的事很正常,但毕竟有了一些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