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赋予生命的贡饷

被赋予生命的贡饷

陈剑

河北民间的贡饷，是过年才有的一种面食，平时是无福享用的。

贡饷用小麦面粉作皮、发面，红枣配豇豆或红小豆煮熟后做馅儿。红枣的甜，豆子的面，小麦的香揉合在一起，对喜欢吃甜食的人来说，那真是一道美味。

贡饷与饺子和其他面食一样，也被人们赋予了一定的政治含义和责任担当，承载着无数人的期待和希望。

虽然都属于人类与神灵共享的食品，但人类却是最大的受益者。甚至在生活困顿时，供奉的仪式还没有结束，神灵还没来得及顾盼呢，孩子们们就迫不急待了。可见在那个年代贡饷的诱惑力有多大。

贡饷的外形与馒头差不多，与豆包的外形、内容都一样，区别就在于馒头和豆包的顶部没有红枣儿，而贡饷有，既是上贡时让各路神灵易于辨认、笑纳，也是为了让上贡的人便于选择，避免忙中出错。

而真正的区别在于内涵，馒头从里到外都是小麦面粉，当年也有人为了强装门面，外面一层小麦面，里面却用高粱或其他面粉替代。但贡饷是供奉神灵或祭祀用的，不能掺假，必须用小麦面粉做皮儿。贡饷的馅儿与豆包的馅儿一样，里边是红枣配豇豆或红小豆煮熟搅烂后当馅儿，有条件的还放一些豆沙馅，然后放锅里蒸，与蒸馒头的火候一样。

正因为蒸贡饷要用红枣，当年在农村，一到农历八月，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有一片红彤彤的印记，那就是在晒红枣。那个“晒”是要晒干，不是现在朋友圈里的“晒”，是为了凑趣儿，是为了展示。

在房顶晒是怕鸡刨、猪吃、羊盘，还怕小孩子今儿一个、明儿一个零叼，所以要弄到房顶上去晒，有平房的人家还好，没平房的就需要放到瓦房的半坡，下面再用秸秆遮挡一下，滑不到地上就行了。

有了红枣过年也就少了一部分忧虑，一到腊月十几，大人们就从房梁上取下放了一冬天的干红枣，洗净，有的人甚至要把核取出来，然后配上豇豆或红小豆放锅里煮，一直到煮熟，再捣烂就可以当馅儿了。

贡饷的皮儿要发好后才能用，面片儿有手掌般大小，放上馅捏好，倒过来放就行了。随着锅底火焰的升腾，红枣的甜，小麦的香混杂着飘荡在空中，那味道至今想来还回味无穷。

豆包的馅儿虽然与贡饷一样，但因为它是豆包，只能当干粮，所以在最上面没有红枣，那是让人们当普通食品的。

贡饷作为一种民间的食品，在人们心目中，特别在老年人心中的地位是很神圣、很崇高的，所以，当有些人盛气凌人，颐指气使，要凌驾于别人之上时，就会被人贬损：“咋哩？你按个枣儿就成贡饷了？”这种话，有时是在开玩笑逗趣儿，有时却是在提醒对方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太把自己当根儿葱。也有时隐含着嘲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