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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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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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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电缘

我家住在茅田村,是一个山灵灵水灵灵的好地方。屋前有两棵高大的柿子树,每到九、十月间,柿子树上的果实熟透了,便散出一阵阵泌人心菲的淡淡的清香。尤其是那椭圆椭圆露着笑脸、金黄金黄点着头的柿子,更是叫人想入非非,恨不得一口吸入嘴中,化入腹中,溶入心中。屋后是一棵直上云天的白果树,姥姥讲,这百果树是一百年一开花,一百年一结果,珍贵得很。不过,自我记事时,它开过一次花,结过一次果。它结果的时候,姥姥象白果花一样笑了。白果树传到我们这一代,已隆重的传到了第六代,在我们这一代开花,姥姥说我们家将有大喜事要发生了。

没几天,在外做木工活的舅舅回到家中,手舞足蹈的告诉姥姥,县里要在我们家乡修电站了,选扯就在离我们家二十多里地的杨家坝,要不了一两年,我们就可以点上电灯了。

说起电灯,那时候,我们只是在电影里看过,在小人画册上读过,还听三叔讲过。三叔是抗美援朝的英雄,是我们小孩子心目中见多识广的神。三叔说起电灯的时候眼睛发着明月一般的光辉,好象他就是电灯。三叔说电灯是一个象葫芦一样形状的但比葫芦小得多的玻璃做的小东西,里面装有钨丝,接上一根电线,就可以闪闪发亮了,我们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舅舅的话和三叔的讲解在我们幼小的心灵烙上了深深的印痕,从这天起,我们就和姥姥日日盼,月月盼,盼望着电站快一点修成功,我们家能早一点燃上电灯。这样,我们就用不着放假后忙着到深山里去挖油亮子了。(油亮子是松树的根长成的,可以照明)。

80年的一天,一个大大的馅饼一不小心就砸到了我们家头上,一大清晨,大队队长便来通知我们家准备饭菜,县上的电工今天要到我们家安电灯了,姥姥听着笑得露出只有几颗牙齿的小嘴,好半天合不上,忙安排舅妈马上到田间去找菜,舅舅去通知姑爷,姥姥则亲自动手,杀了准备留着给她做七十大寿的两只大公鸡,等着电工师傅的到来……

电工师傅忙活了一整天,晚上,我们家的电灯终于亮了,电灯亮的那一瞬,姥姥盯着灯泡左看右看,她老人家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一颗小小的玻璃泡,她就亮了呢!是什么让它发亮的呢?反正姥姥是咱想也想不明白。这一晚,姥姥一夜没睡着觉。

第二天,姥姥还演出了惊险的一幕,天亮了,姥姥看着电灯还亮着,就用手去卸电灯泡,那知握到了灯头上,被重重的击了一下,姥姥一声惊叫,差点倒地,舅舅手疾眼快,连忙扑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姥姥。姥姥生气地说,睡觉了还开着灯做啥,舅妈忙笑着说,妈,您要关开关,开关在床头墙头都有。

这一夜的电灯彻亮着,其实是舅舅特意安排得,第一天点上电灯,舅舅要让姥姥高兴高兴,要让全家人快乐快乐,舅舅要让电灯通夜长明。不过这一次惊吓让姥姥一年多时间不敢再触摸电灯泡。

也就从这一天起,姥姥就迷上了电灯,对我说,娃儿,好好读书,长大了,你一定要去考电工,去把我们山里的旮旮角落都燃上电灯。这神圣的梦就这样一直藏在我心中。毕业后,我想着姥姥的话过关斩将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电工,在当上电工拿着第一次工资的时候,我给姥姥买了一台收音机,这时的姥姥已是八十岁的高龄了。姥姥整天抱着小收音机,听它唱歌,听它跳舞,听它报道新闻,但姥姥就没弄明白这歌声这声音是怎么装进去的。

后来,在姥姥九十岁高龄的时候,我又给姥姥买了一台电视机。姥姥的眼睛虽然已经模糊,耳朵也听不太清晰了,但姥姥依然整天拿着那个古老的收音机,看着电视,听着电视,笑吟吟的对舅妈说,现在的技术真是发达,连大活人也可以装到电视里去了……在后来,是我们家什么都有了,彩电、冰箱、空调、电脑、干石磨等等……煮饭也用上电磁炉、微波炉了,高速公路、高铁还通到了家门口,在祖国六十岁生日那一天,火车披着国旗从我家屋前通过。在我们这个老、少、边、穷、库的贫困山区,村上好些现代女孩谈恋爱还时尚化的迷上了电脑,在网上约会,网上聊天,网上视频,网上情缘,网上一下子搞定。舅舅办的家具厂在网上红红火火的谈生意,网上大大方方的签合同,网上轰轰烈烈的搞销售,连六十多岁的舅妈也学会了网上聊天,成为电脑武林第一高手,被加封为舅舅的贴身秘书加大管家了,舅舅常常指着舅妈夸道,这就是我们家里的“家务院大总理”。现在,舅妈又在抖音、微信上搞销售,我想,电已从骨子里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了,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了,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了。如果姥姥还健在,她一定会说,现在的技术真是太发达了,连舅舅和舅妈都装进手机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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