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被分到原襄樊铁路分局枝城桥工段小桥领工区梅溪桥梁工区上班。当年的工长名叫张道才,他是我第一任工长,也是最后一任。彼此共事仅一年多,却留下了美好回忆。
张工长身材不高,头大腰圆,体型较胖,非常壮实,走路风风火火,说话诙谐幽默,工作认真负责,办事干净利索,一看就是一个能干人。
当年,我们工区10几号人,居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道工区。租住的是破旧房屋,我和三位老职工住的还是曾经的猪圈屋,吃的是堰塘水,经常停电,交通不便,条件艰苦。在如此环境下,张工长要带领一班人完成各项工作任务,确保行车安全,实属不易。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面对如此糟糕的工作、生活环境,有点心灰意冷,曾一度想打退堂鼓。后来,被父亲知道,他用“好马不吃回头草”的话引导我,让我扎根工作。为此,我只好咬牙坚持。好在,有心的张工长给我安排了一位名叫鲁守华的好师傅,在他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下,才使我慢慢安下心来。
我们工区主要承担着栏杆油漆保养、桥墩(支座)维护、涵洞清淤、刷新标志等工作。我首先从事的是栏杆油漆施工,每人每天需完成4-6孔任务,我和另一位同时分去的青工任务自然少一些。油漆施工工序比较复杂,首先是打磨除锈、清除灰尘、挖补点绣,然后上红丹底漆,最后涂刷云灰色面漆。面漆要等底漆彻底干后才能刷。刚施工时,因没有经验,体力不够,总比老职工干得差,很羡慕他们。每次累得满头大汗,还是进度慢。师傅每天都帮我干,心里既感谢又惭愧。
不久,张工长安排我到襄阳铁路医院护理工区一名老职工。当时,不想去。张工长便说:“你是党员,必须服从”。我苦笑道:“我去,不用帽子压人”。其实,我知道他之前找过一个党员。在医院待了漫长的两个多月,白天照顾病人,晚上休息。每天护理倒不累,就是气味难闻。这是我第一次长时间照顾病人,用心的护理,感动了病人及家属,同时也算为工区分忧,张工长很高兴。
回工区上班后,张工长把办黑板报、写标语、做台账等工作交给我做,很是乐意。那时条件差,板报是用粉笔写的,标语是用红纸黑字写成后,竖帖在墙上,沿袭“文革”期间老做法。此外,还偶然安排我做一些刷标志、插慢行牌的事情。令人不解的是,他经常笑我是来镀金的。他说就算了,除师傅外,其他职工都跟着笑我。一开始,很不自在,也不好过多反驳,更不明就里。后来,也不再理会,权当是对自己的鼓励吧!
半年后,工区安排我当事务长,每天为食堂买菜,空余时间上大班。看似轻松的工作,却不以为然。由于居住偏僻,附近没有菜市场,每次得骑自行车往返30—40多公里路到集镇上买菜,尤其是要到更远的定点西斋镇(现洈水镇)凭粮票买供应米。至今我还保存着当年没用完的几十斤通用粮票。那时,每次骑车托运几十公斤的大米,穿梭于凹凸不平、坡陡弯急的道路上,都是一种挑战。尤其到最后,还要沿着铁路边推行几公里才能到达工区,有时前轮子推得翘起来,还得拼命推。个中滋味,唯有自知。由于买菜难,每餐就一两个菜,萝卜炒肉居多,只能管饱。每次吃饭时,最怕吹大风,灰尘太多,无处躲藏。
有一次,张工长安排我参加段里举办的书法比赛,我自愧不如地拒绝,他不悦地说:“这是布置的工作,必须完成”。其实,不是不想参加,而是段里人才济济,根本拿不出手。最后,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完成任务。可时隔不久,段里传来好消息,我的钢笔和毛笔字,居然都获得二等奖,真是意外收获,更是莫大鼓励。获奖作品在机关院内橱窗里展出了好几个月。有一次,我老远见一个漂亮女孩正在观看橱窗里的作品,自己便走了过去。当她指着我的作品说“写得好”时,我说“不好”。她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我连忙补充道:“是我写的”。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女孩恍然大悟的笑了。
获奖后再传喜讯,我被抽到段里助勤。先后在工会、人事和党办等部门工作,最后在党办提干。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张工长给我提供锻炼和展示自我的机会,就没有后来的我。为此,引用刘国梁的经典话语,“感谢折磨我的人” ——张工长。他是一位知人善用的好工长。
老工长历任18年。期间,最值得他骄傲和自豪的是,从工区输送了许多骨干人才,如正副工长、干部和领导等。他们分别守护着宜万线、汉宜高铁、焦柳线的一方平安。
2004年老工长退休,回老家枝江安享晚年。2015年,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给他打电话报喜:“你的关门弟子鲁朝忠荣获全国劳模了,恭喜啊!”他很惊讶的反问:“是吗?我不知道”。他接着说:“这小子,天大的喜事,也不告诉我”。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久久回荡在我耳边。
往事如烟,一晃近20年未见老工长了,很想与他叙叙旧。一直以来,心存感激,并时常与亲近的人谈起他。老工长,你在他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