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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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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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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世界

今年南方的早春,细雨绵绵。

空气中除了原有的O₂、CO₂、CO、H₂O、尘埃,还充斥着浓浓的刺鼻的消毒液味儿和霉味儿,环绕四周,久久不散。

我想一直敞开着房门和全部窗户,好把消毒液味儿、霉味儿排散出去,就像把排泄物和病毒排出人体那样,迫不及待。这样才好腾出更大的空间,吸收和容纳更多的从外面飘进来的O₂。出于人性本能和职业考虑,我没有这么做,但生存的本能驱使着我,还是把窗户打开出了一条仅容得下一张A4纸的缝儿。

我半猫着腰,把双眼眯成一条缝儿,拼命挤过窗缝儿,瞧着外面的世界。没有了三五成群嬉戏打闹的孩童,没有了惹人心烦的嘈杂的广场舞音乐和舞姿整齐划一的大爷大妈们,没有了车水马龙和人声鼎沸的喧闹场景。此刻,外面的世界,如同我在手机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很安静。

我打小喜欢安静,但不是现在这样的安静。我喜欢的,是那种趁着“昨夜西风凋碧树”时“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安静,是那种“月上柳梢头”时“人约黄昏后”的安静,是那种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安静。这种安静里,有惆怅,有沉思,还有怀念,更有甜蜜。而不是现在这样,一种被动的安静,一种像是被抛弃被隔离的安静——我是主动“享受”这种安静的。

这是我主动自我隔离的第12天,还有2天,我就可以被允许走出这个地方,这个把我们从小养大、我们长大后却不得不长期在外不回的家,或者可以毫无拘束毫无顾忌地把房门窗户敞开,尽情地拥抱着呼吸着新鲜的O₂。

我想去那个地方,并不是孤身一人,当然也不是拖家带口去旅游,而是想到那里,与已经到达了那里的千千万万个同行和无数的志愿者们,一起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战“疫”中,奋力与死神赛跑,抢夺回昨天还活蹦乱跳今天却因疫病卧榻的更多的生命——这是我,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的心声,也是作为一个中华儿女的良知和心愿。

过年那段时间,隔壁邻居家一起从小穿开膛裤长大的小伙伴儿从那个地方回来了几天。原来收到的消息说不会人传人,所以我隔天就去找他聚旧,两人共寻童年美好回忆。原以为,这样的美好回忆会维持很久,后来,坏消息不断传来,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每天在不停的往上涨,100,1000,10000;关于一只动物的恐怖传说,如同它经常在阴森的黑夜里穿梭一样,不断地在村里谣传。本来好好的夜不闭户,现在只能把房门关紧,把窗户扎牢。作为医生,此刻我恨不得化身伍连德博士,冲进这阴森的黑夜里,斩杀这只动物,驱尽黑夜中的妖魔,还人世间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可是因为有接触史,我不得不自我隔离。

对于想去那个地方的念头,并不是我“自我闭关”久了,没事憋出来的。这场战“疫”一打响,我就有这想法,尤其是这几天,看到院办在微信群里发通知组织志愿者准备开拔时,我更加“心痒痒”了。这应该是我与生俱来自带的热忱,如同我的爷爷、父亲那样,时刻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我的爷爷,跨入21世纪后没多久,就驾鹤西去了。他是一名军人。小时候,除了爷爷赏给的零花钱,我最喜欢听他讲往事了。虽然他已经反复讲了无数回,但在我的央求下,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讲给我听,我也还是不厌其烦地听他讲。从春讲到夏,从秋听到冬;从早讲到晚,从白天听到黑夜。他讲得嘴巴快生疮,我听得耳朵快起茧,但祖孙俩还是兴致如初。他讲得最多的还是他年轻时的参军故事。他说他16岁那年,正在田里给村里的一户家颓人败的老地主家放牛。虽然老地主家只有一头牛,但好歹那也是一头小母牛,一头能产仔能给人带来希望的母牛,所以总归是需要有人照料的。为了博得老地主家的“恩赐”,给家里添点经济收入,他自告奋勇帮放牛。在那个人人吃不饱穿不暖、饿得瘦骨嶙峋冷得寒颤不断的年代,他以他的勤劳和智慧,硬是把这头本已皮包骨头的母牛养得长出了一身瞟肉,所以老地主家高兴,月底结工钱时,就从自家准备见底的金库里多匀出一点“恩赐”给他。他本以为帮老地主家养牛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老去、持续到入土。

直到那天,一队长长的穿着灰色军装、戴着狗皮帽子的军队急匆匆从他不远处的村口大道路过时,他说只第一眼,他便永远爱上了这抹颜色。不知是不是这抹颜色给的勇气,亦或是突然的冲动,他扔下了家中年迈的父母和那头被他养出了一身瞟的小母牛,朝那抹颜色飞奔过去,任凭军队两旁维护纪律的战士如何劝阻,他就是紧跟不离开。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年迈的父母愁哭了好久,他母亲,就是我的曾祖母甚至哭瞎了本已老花了的双眼。那头小母牛不懂回家也失踪了。父母多方打听到他参军入伍后,悬着的心才宽松下来,为偿还老地主家,他们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还好把债还清了。每次讲到这儿,他总两眼通红,闪着泪花说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了。后来,他随这只部队解放了南方几个省份,一直打到了海南解放了海南。本以来战争结束后,回军途中想顺道回去探望父母,可谁曾想到,经过不知多久的长途跋涉,等到满载着军人的一列列闷罐火车停下来时,他已经随部队来到了气温开始变冷的东北。他随部队稍作了一个多月的休整、换装和补充后,就步行一路向南快步跨过鸭绿江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几年后,他胸前挂满勋章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家。这时,盼他归来许久的曾祖母已去世多日,只剩下他垂垂老矣的父亲,就是我的曾祖父。曾祖父模糊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疤痕的年轻人,一开始,没认出来,等认出后,蹒跚着快步上前,他亦快步迎上去,用仅剩的右手紧紧抱住曾祖父。两人相拥而泣。

每每讲到这儿,他早已双眼盈满泪水。我看着他那不时随风摆动的空荡荡的左袖儿,也早已眼含热泪。有一次,他问我,你眼睛什么了,红红的?我说风吹的,沙子进眼了。他笑了笑,是那种人在很开心很欣慰的状态下的笑容,如同夏日荷塘里的涟漪,很自然的展开。

我的父亲,子承父志,18岁那年应征进了镇里的民兵。1979年南边打仗的时候,他随队做后勤,负责运送弹药、抬伤员,在随队转战途中,被敌军埋设的地雷炸飞了左小腿,后来病情恶化,只能把整个左腿截掉儿。没过几年,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我母亲,还好母亲也没嫌弃拄着拐杖只有一条腿的父亲,没嫌弃他是残疾人。后来他们两人成家生下了我,仅只生了一个,这在那个家家户户三四个小孩的年代而且还是农村,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或者说是特立独行。我曾笑着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多生一个,这样才好把你对我的期望分成两份,这样我压力就小点,不像现在独占,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母亲笑着怼回来,你别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有好吃独占的时候咋不提出来,接着她便无奈的说,你爸腿脚不便,干活不利索,我们家境穷,养你一个都够受的,我当年看中你爸,主要是看上他为人诚实、忠厚老实。在母亲看来,父亲是为人诚实、忠厚老实。但在我看来,父亲是木讷笨拙,话不多,只像一头低着头一声不吭犁地的黄牛——犁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后,就回家闷声抽水烟,不喜欢谈论是非,就算是自己家里的事。所以,家中的事,不论大事小事,里里外外都由母亲拾掇。

当我把想去那个地方的想法,小心翼翼告诉母亲时,她正在客厅,跟妻一块儿看电视,边看边摘监护人员帮送来的空心菜。

母亲骂回我,你疯啦?她接着说道,你隔离期都还没结束,还不懂你身上有没有,你去了,岂不是添乱?

应该没有。我说。您老不常说我油盐不进吗,这点小病毒更进不了我身体的。

对,你是皮糙肉厚,你想去救人想去作贡献,我不是不让你去——

我知道母亲接着会说个“但”字,所以我抢先说道,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这不是贡献,这跟我平时做的工作一样,只是责任,谈不上作贡献,顶多是特殊时期的特殊责任而已。

母亲还是把“但”字说出口了,情绪有点激动的说道,但你要看看你的情况,我和你爸,手脚还能动弹,不需要你喂饭,也不花几个钱,我们自己养老送终不成问题。她稍微缓了缓情绪,继续说,可晴就快生了,你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你想让你儿子生出来第一天就见不到爸爸!?你想让你媳妇活守寡!?你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母亲的“想让”三连问,让我惊愕,也让我措手不及。在把想法告诉母亲之前,我自己也想过不好的境况,顶多就是要在那个地方多呆一会儿,有可能是几周,也有可能是两三个月之久,倒没有想过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也许是对自己的医术过度自信,但更多的是我压根没有把结果想得那么坏。

母亲的三连问,让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一下子被怔住了。

电视剧正在播放着热播剧《外科风云》。

妻是外地人,所以不会讲本地方言。她嫁过来也有一些时日了,我和母亲用本地方言对的话,不知她是否听得懂一些。我转过头,看着她。她肚子圆滚滚的,正斜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脸上的表情,随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变化而或喜或忧。

家里不还是有你和我爸吗?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不只一宝,有两宝了。我故作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想得到美的,我们把你养那么大,你还觉得还不够,还想啃老到底?母亲故作“怒”道。

再说了,你儿子身体棒棒,不会有问题的。我说道。

你不看电视?不看手机?数字在一天一个变化,医务人员也被感染了好多,死的也有好几个,我能不担心?母亲话里带着一丝忧虑。

我不去,总要有人去。在我们县医院,好歹我是呼吸内科副主任医师,是重要骨干,还是党员,理所应当要带好这个头。我态度很坚决。

救人自有别人去救,此刻又不缺你一个。缺你,地球就不转了?缺你,县医院就不开张了?母亲开始有点“胡搅蛮缠”。

我不上,谁上?!我把话顶回去。

你想当英雄,我不拦你,但你是我儿子,作为母亲,我有不同意的权力。母亲声音大了起来,近乎颤抖。

对,我就是想当英雄。要是个个想法都跟你一样,没有人做贡献,凡是遇到灾难的时候,个个都躲起来,选择逃避,那这个社会如何发展?我也把嗓门音量尽量往大了调。

我只是个农村人,只上过初中,没文化,也没那么高尚。我爱我的儿子,我关心我的儿子,至于别人想法怎么样,或者对我有怎么样的看法,我不管。爱是自私的,我只能把这个爱给我儿子,给这个温暖的家,别的,我给不了。本以为我的大嗓门也会把母亲的嗓门调得再大点,谁知她反倒面不改色的说道。

边听母亲讲的时候,我本来已经想好了一大堆要反驳她的道理,像“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没有大家哪有小家”等等诸如此类的很深奥又能让她听不大懂的大道理,想借势上坡把话讲出来。但见母亲说得这么平心静气,而且好像她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所以话还没冲出嗓子眼,就被堵在了半路——以致我话说不出来。

妻,还是很认真的看着电视剧,似乎兴致并没有被我们的大声对话给无情的打断。

虽然想讲的话说不出来,但也不能闭口不言吧,这样就相当我自己妥协了。当然,孩子向母亲妥协,这不是错事,也不是笑话,并不丢人。

我刚想好新词儿,刚准备开口。母亲已起身把摘好的菜拿进了厨房。

我被晾在原地。

其实,我想讲的不多,我想的也不多,我也不想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用毕生所学力所能及救治更多的病患者,我想让他们赶紧好起来,好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原有的生机和热闹——开货车的继续开货车,送快递的继续送快递,种田耕地的继续种田耕地,上学的继续上学,赶公交车挤地铁上班的继续赶公交车挤地铁上班,在码头卸货的继续在码头卸货,乘坐飞机出差的继续乘坐飞机出差……我想要的很简单,仅此而已。

高中的时候,瞒着家人特别是母亲,偷偷报名参军。本想子承父志,应征入伍,实现三代为伍的光荣,可惜体检不合格,应征不上,后来不知母亲从哪里打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好几天不理我。入伍没成功,但为了实现像军人一样救人的梦想,我决定弃文从医,大学选专业时没跟家人商量,自己果断选了医学。为这事,母亲跟我对嘴过几回,她希望我选个更好的专业,毕业了好考公务员吃铁饭碗,但我没有遵从她意愿,这令她既很生气又很失望。

吵过最凶的一回,我大声质问她,我说我想参军你也不乐意,我学医你也不高兴,你想怎样?当年爷爷老爸都能去参军,我为啥不行?

从小到大,我没这么大声跟她说过,这令她有些惊愕。她不想在气势上输给我,也大声回道,你爷爷那会儿我还没出生,你老爸参军时我还没嫁过来,要是现在,我打死也不会同意!

不可理喻。我见她说的这么直接,扔给她这四个字后,就转身走人,把她扔在了原地。

往后的几年,除了我问她喊要学杂费、她安排我干农活时的简单对话之外,我们基本上互不理睬对方。毕业工作之后,再加上年纪渐长,我才稍微理解她。她见我有了固定工作之后,就没那么把这事儿放心上了,才开始慢慢搭理我。

毕业的近10年来,我看到了很多身患不同病症的患者,有小病的,也有大病的,更有被疾病折磨的;我也救治了很多病患,有轻微的,也有重症的。看到过这些,经历过这些,让我懂得了珍爱生命的重要性,更加明白了生命的真谛。所以我暗暗立志,要好好学医,使自己医术更加精湛,救治更多的病患,让他人生命延续得更长,让他人生活过得更加美好。

我发微信给副院长——我的同窗好友,想让他给我“走后门”,我说想报名这次志愿者,不为别的,就为对得起自己所学的专业。他回复我,说爱莫能助,名额有限,这个“后门”开不了。他接着回复第二条信息,说本来院里想到的第一个就是我,但鉴于我隔离期还没结束,不合适,就没动员。我发回给他一个“滚蛋”的表情。他回复给我一个“微笑”的表情,顺手发来一串文字:听市里朋友传来的不确切消息,听说过段时间,市里还要组织第二批、第三批,如果你隔离期结束没问题,到时就算不想去也不成了。我又发回给他一个“滚蛋”的表情。

晚饭时,一家五口,包括还在妻肚子里待生的儿子,围坐在饭桌前,没人说话,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我先开口,我想去!

我不同意!母亲夹菜给妻。

话我也不想在多说,按照惯例吧!我放下碗筷。

结果是一比二。

只有父亲举手同意,母亲和妻没举手,作为当事人我没表决权力。

我观察到母亲嘴角上扬,似乎漏出得意的微笑。

还有一人没表决!我不服气,指了指妻的肚子。

你儿子还没生呢!母亲有些不同意。

没生不代表就没有表决的权力,他是我儿子,我说了算,我赋予他表决的权力。为了得去,我扯掰道。

母亲见我态度很坚决,没再说。

妻看着我,也不说话。

父亲自顾自的扒拉着他的饭碗。

我凑近妻身旁,弯下腰对着圆鼓鼓的肚子说道,儿子,同意你就点你老妈肚皮两下,不同意就三下。说完,仔细盯着妻的肚皮,感觉好紧张,比救治疾重病患时还紧张,心想:小子,你赶紧同意,要不然你生下来,就知道屁股疼不疼了。不知是不是被我心想的吓到了,过了一会儿,妻的肚皮轻轻动了两下。我兴奋地说道,你们看,我儿子同意了!

不信,没看见!母亲质疑道。

你们凑近了看。我又对着妻的肚子把话重复了一遍儿,没过一会儿,妻的肚皮真真切切轻轻动了两下。

现在结果是二比二。我松了口气,像把病患治愈了一样,兴奋的说道。

一家五口,又陷入沉默,没人再说话,还是只有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隔离期结束后,我不想再麻烦志愿者辛苦送菜来,本来想上菜市自己去买的,后来除了要弹性上班外,我哪儿都没去哪儿也不想去,就窝在家里,刷手机刷电视关注疫情最新新闻。当见到微信群里,同事拍发的第一批支援队伍出发的小视频时,我无比羡慕。一看完,我就立马发了个信息给好友,问他何时组织第二批。他回我,说别急,再等等,会有你份的,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躲都躲不掉,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过来。我回复给他一个“再见”的表情。

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如同等时间,你不等它时,它过得很快,一溜烟儿的功夫;你等它时,就算只需要等一秒,都是无比痛苦的。

等待的日子,我很不耐烦,也很急躁,为此又跟母亲和妻吵了几回架。

隔离结束后的第6天。我和妻背对背躺在床上。

她先开口,去吧,老妈那边我会跟她说好的。

我没接上话。

她自顾自的说,那天你和老妈说的话,我基本听得懂一些,你想去,我并不是很反对,但我也有我的考虑。她停顿了下,接着说道,看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还是遂了你心愿吧。

我还是一言不发。她见我不搭话,便也不再说。

片刻儿,夜已沉沉睡去,我们两人却心有灵犀,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好友发来信息,说已经帮我报了第二批,叫我这两天收拾好东西,准备准备。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发来第二条,说只有六个名额,帮你抢一个多不容易,等我战“疫”结束后,叫我多请他喝几杯。我把“谢谢”的表情换成“滚蛋”的表情,发回给了他。

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暖暖晨阳照了进来——前段时间弥漫不散的雨雾,早已烟消云散了些许时日,今天更是天气晴朗,相信艳阳定会持续高照。

妻拖着不便的身子,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帮我叠好衣物。我半蹲下来,亲了亲她早已红润的双眼,说了声谢谢,又对着她圆鼓鼓的肚子,小声说道,儿子,等我回来,我还欠打你几回屁股。

我辞别妻,提着行李箱,小心翼翼走过厨房,佝偻着背的母亲正在为午餐忙碌着,我噙着泪目别母亲,小心翼翼走过客厅,与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匆匆对视而笑后,就含泪夺门而出,驾车赶去了县医院和大家汇合。

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带队的市领导站在由各县(区)中心医院志愿者组成的支援队伍前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院领导提了一些工作要求和注意事项。大家心情无比振奋,纷纷誓言要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疫”。大家一起合了个影儿留了个念儿后,就有序踏上了赶往机场的大巴。

临上飞机前,我编了条简短信息发给母亲:老妈,对不起,儿未能尽孝!本以为她正在生气不会给我回复,刚准备关掉手机时,她的微信窗口立即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点开来看,也是很简短的一行字:儿,没事,妈等你回来!本已红润的双眼再也控制不住,泪水顺着鼻梁悄然滑下。

经过一阵剧烈急速的抖动后,飞机逆风飞了起来,向着那个地方快速飞去。我从上往下看,高楼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车辆船舶开始往来穿梭,人们逐渐三五成群,这里有我的车辆,这里有我的亲人朋友,这里有我的父母妻儿我的家。相信飞机安全飞到那个地方后,那里一定也是高楼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车辆船舶开始往来穿梭,人们逐渐三五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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