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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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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

看到这个名字,有人可能会想起农村的老黄牛,老家的大黄狗,也有人联想到自家的小黄猫,然而我笔下的阿黄并不是某种动物,而是我的同桌。阿黄是读高二才转到我所在的学校,而我则是她进校后的第一个同桌。

那个夏天我坐在教室第一排靠窗户边的角落,天气非常炎热,我旁边的同桌实在受不了,就把桌子搬到后面靠电扇的地方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感觉很无聊,他们让我也搬过去,我却没有搬。

阿黄进教室的那天,刚好我旁边的座位空着,所以班主任直接让她坐在那里。后来几个男生都不怀好意地嘲笑我:怪不得你不搬,原来知道有美女要来呀!

其实和阿黄同桌了半个月我还没看清楚她长啥样!因为她那比狮子王还浮夸的离子烫完全把她的脸盖住了。我就知道她长得有点黑,初来时有点“腼腆”,后来熟悉之后我才发现她的庐山真面目,之前完全被她误导了。

那个夏天非常热,我们坐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厕所和垃圾堆。有时候当一阵风吹过,而你如果恰好在打哈欠,那味道实在是辣眼睛呛嗓子……

不过厕所旁边是荷塘,微风过处,阵阵清香偶尔会掩盖住那股刺鼻的气味。有时候闲得无聊,我们就会做一些更无聊的事。

每天下了课阿黄就会趴在窗户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过往的男生,看到一个长得帅的就大声尖叫,还分门别类给对方打分,评价别人属于几品,然后到处打听人家的背景、电话号码。看着像花痴一样,其实阿黄也只是过过嘴瘾。

有时候我们会统计厕所的客流量,哪个时间段人少,哪节课人最多;哪些老师去的频率最高,哪些同学上完厕所不洗手……有时候会因为数据统计不一致争得面红耳赤,然后又哈哈大笑:我们是神经病吧!

午休后,我经常带些蔬果之类的吃的来学校,然后我们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吃得津津有味。有一次阿黄剥开一个板栗,里面竟然躺着一条白白胖胖的大肉虫,当时她尖叫过后一脸黑线的那个瞬间,直到现在想起来都会捧腹大笑。那次以后,身为吃货的阿黄在同学们热心地递过板栗时也会变得谨小慎微,不再大大咧咧剥开就吞。

英语课经常像在听催眠曲,老师在上面唾沫横飞,我们在下面一边发呆一边吐槽。后来我们在座位中间放了一张椅子,摆起了棋盘,肆无忌惮地下起了五子棋。英语老师真是老谋深算啊,看到我们注意力不集中,手上也没拿笔,就伸着脖子一探究竟。

我们坐在第一排,没时间掩护,此刻如果拿书报掩盖恐怕只会欲盖弥彰。为了不让老师察觉,我干脆来了招釜底抽薪,以静制动。她虽然看到了却没有说我们,我们提心吊胆好几天,那个月在课堂上也老实了很多。

本来以为表现良好老师就会忘了之前的事,然而万万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第二个月月考过后,英语老师突然找我谈话,说我成绩比上一次退步了,然后提起两个月前下棋的事。

“看你英语成绩平时在年级里总是名列前茅,你在班上也是英语学习标兵,才给你留足了面子,要是换作别人,我早就把棋子没收了,然后让交给班主任狠狠地教训一顿。”

后来阿黄见我闷闷不乐就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把前因后果一说,她吓得直冒冷汗。为什么当时不拆穿,时隔两月才抓小辫子说事儿呢?我们一致认为,这个英语老师不一般。

  后来我们一本正经地说要努力学英语,不再让英语老师失望(抓小辫子)。于是,我们约定不管课上课后都得说英语,不然就得受到惩罚。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说就夹杂着汉语,说完后笑得前俯后仰。

“狗子,what are you doing?”

“You are wrong,you should call me dog.”

跟阿黄用蹩脚口语对话,比听英语老师上课要有趣得多,而且我们也越来越不那么讨厌英语了。

语文课是我们的最爱,但并不是因为老师讲得多么生动,而是因为他讲普通话实在是太好玩了,课堂上我们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有一次语文老师点阿黄回答问题,而她正在吃东西,嘴里刚好含了一块饼干没来得及嚼,结果她站了半天愣是没说一个字。老师还很亲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阿黄使劲摇头。

最后老师让阿黄坐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童鞋’,以后‘鞋习’要更加‘搂力’啊,上课要认真听讲,再莫‘开小猜’!”我当时憋得实在是不行了,下课后还捧腹大笑。

别的课我经常开小差,唯有历史课我是听得最认真的。并不是因为我历史学得好,反而是因为偏科,每次考试历史都考得最差,而老师又对我抱着很大信心,经常鼓励我。为了不辜负老师的期望,我开始恶补历史。

阿黄的历史成绩很好,但她很骄傲,经常在我面前嘚瑟。而我记忆力太差,只有勤能补拙,于是下课后开始题海战术,拿着习题册狂刷。阿黄经常笑我傻,说考试才不会考练习册上的原题。然而,有一次月考恰恰都是考的原题,而且基本都是我做过的题。

那一次月考我的历史成绩不但打破记录及格了,而且破天荒拿了班级第一名。历史老师非常高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一遍又一遍。而且在那之后只要有人成绩滑坡,老师就拿我勤能补拙(学渣逆袭)的例子激励同学。

这下阿黄可不高兴了,她认为自己历史成绩一直都考得不错,老师却从不表扬她。而我才及格了一次,老师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夸我表扬我。阿黄后来还吃醋了,到处跟同学说历史老师是我干爹,整天把我当宝贝儿子一样。而我则嫉妒英语老师对她更加偏爱,说英语老师是她干妈。后来,班上一半的同学几乎都知道了我们的干爹和干妈。

数学课上,老师一转身写字,我们就在下面交头接耳,老师回头往下看时我就迅速回过头来坐得笔直,阿黄却还津津有味地一个人侧着头对着空气滔滔不绝。结果老师盯着她看了半天,以为是阿黄找我说话,还让她认真听讲,不要打扰我学习。当时阿黄没有说话,只是用非常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我。

后来连续好几次我找阿黄说话都被老师看到了,结果各科老师都批评阿黄,叫她不要影响我学习。因为每次老师来了我总是拿起笔正襟危坐,装作认真看书做题的样子。老师看到的画面自然是一个狮子头非主流少女在一个奋笔疾书的三好学生耳边喋喋不休的画面。阿黄感到非常委屈,骂我是阴险小人,我则骂她笨。

阿黄经常跟我讲她在初中时就怎么逃课、打架、三角恋,让我觉得自己以前的校园生活真是太平淡了,于是我也开始“叛逆”了。从小到大都是遵纪守法的我,竟然在自习课上请假,借口肚子痛,跑出去和别班上体育课的同学打乒乓球。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凭着在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印象,我三番五次请假出去玩。阿黄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因为她有一次请病假出去玩,被班主任抓包了,自那以后阿黄就被老师列入了失信黑名单。班主任规定,阿黄要请假必须由她的父母亲自打电话或按程序写一个请假条说明原因。而我每次请假,只需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去办公室跟老师口头说一声就行。

阿黄只有羡慕嫉妒恨,大喊天道不公。我则耐心地宽慰她:“我只是将积攒十几年的三好学生卡拿出来刷一下,谁让你以前那么不靠谱导致人品透支了。”

那时候我是个话唠,一天不说话浑身难受。但有一次考试没考好,我突然决定沉默了。我一脸严肃地对阿黄说:“我要好好搞学习,这周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了。”正在喝水的阿黄抬头看着我,笑得差点喷了我一身。然后大大咧咧地调侃:“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看我一本正经地拿出数学题低头奋笔疾书,阿黄继续说着各种笑话想打破我的沉默。虽然很想笑,但我还是憋住了。结果那一天我真的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来阿黄见我是真的洗心革面,于是也开始低头做题。就那样过了两三天,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寂静,听到的只有笔与纸的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偶尔抬起头目光短暂的接触,又埋头做题。周围的同学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吗?”

“没有啊。”我们异口同声回答,然后继续做题。

前面的女生抓狂似地吼道:“那你们怎么不说话,这几天也太安静了吧,我不习惯!”

“我们在认真学习呢!”我继续动笔,头也没抬地回答。

女同学朝我翻了个白眼。经她提醒我才发现我和阿黄确实好几天没说话了,而这一切的尴尬都源于几天前我的一句“我要安静的搞学习”。看着阿黄埋头认真做题的样子,我突然冒出来了一句:“狗子,你别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考上北大啊?”阿黄一脸惊愕地看着我,半天才回了一句:“狗子,到底是谁先装的啊?”

“我只是想静静罢了,你干嘛学我?”于是一场唇枪舌战爆发了。前排女生回过头拍手叫到:“太好了,你们终于恢复正常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们什么时候不正常过了,前几天我们只是想安静的学习,现在累了放松一下不行啊。”新一轮的炮轰开始对准了“热心”的女同学。我们虽然经常“吵架”,但我们决不允许别人插嘴,否则炮口一致对外。

后来经过几次座位变动,我们又同桌了。阿黄跟我说:“还是跟你同桌最好,我之前的同桌一点玩笑都不能开,说话的时候很多地方都要注意,即使后来熟悉了也不能随便开玩笑,不然一个不小心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得罪了她。还是跟你同桌最好,相处很轻松很随意,即使开玩笑也不会担心闹矛盾,即使吵嘴也不会吵散。”

  是啊,我们的高中时代就是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那么几个有趣的朋友,一起疯一起“二”,一起度过有趣的时光。

高中毕业后阿黄报了师范院校,大学毕业后阿黄走上了三尺讲台,成为了一名教师。以前的同学听说阿黄当了老师都感到非常诧异,因为大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当初那么一个特立独行的非主流少女与神圣的人民教师联想到一块儿。我当时还笑阿黄,不要误人子弟。但是看到她平时的朋友圈动态,才了解到她工作以来尽职尽责,把学生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

参加工作后我们几个同学一起聚了一次,谈起当年那些趣事囧事,阿黄笑得直不起腰。我问她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她说谁还没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候呢,只是长大了再过头看以前的事,才发现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上周阿黄结婚了,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婚礼当天还有三个老同学去了,但我们都没来得及和阿黄说上话。作为当天的主角,她一整天也没闲着,她忙着给各桌敬酒。她穿着高跟鞋顶着婚纱到处走动应该很累,但从她脸上的笑容看得出她很幸福。

看着阿黄穿着洁白的婚纱走上红地毯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她刚转学时穿着奇装异服、带着耳钉、顶着一头“方便面”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从曾经的非主流杀马特到如今优秀的人民教师,从去年相聚时叫嚣着独身主义到今年突然步入婚姻殿堂,阿黄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讶。

而这样一个奇女子,曾经竟然是我的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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