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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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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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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那山那水

       我出生于上世纪中叶一个古老繁华的依山傍水集镇——东关,地处三县交界,连接长江和巢湖的裕溪河水蜿蜒曲折地从门前奔腾而过。隔河相望,无为县和巢县(90年代后期改为居巢区)清晰可见,中间的一座山将两县隔开,也是当然的地理分界线。小镇隶属于含山县管辖,可是县城远在40多公里的北边山区,那时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比羊肠小道宽不了多少的碎石子小路才能到达,远没有家乡交通便利。解放前,不知是骚人还是墨客留下了一首形容县城的打油诗,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但一直是广为流传,家喻户晓,老少熟知的:远望含山县,近看破猪圈。老爷打板子,四门都听见。虽然竭尽挖苦嘲讽之能事,还是非常真实形象地说明了县城既小又破烂不堪。
       而另一条通过集镇的重要纽带——淮南铁路则将小镇背靠的狮子山尾拦腰切断。听老年人说,日本鬼子没有进攻中国时,就已经通车,国民党军队撤退时曾经炸毁,后来日本人重新修复。喘着粗气冒着黑烟的蒸汽机车,日夜不停地行走在这条线路上,将淮南淮北开采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运到长江以南去。车次非常频繁,因为有时候十几分钟,甚至是几分钟,就能看见一列满载的煤车呼啸而过。使得有几十年,这里成为全国繁忙的铁路线之一。来往的客车倒不是很多,因为那时还没有芜湖长江大桥。离家不远的火车站,停靠的班次,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十二次,而一些直快和特快列车,当然不驻足这三等小站。但对当地居民而言,有这些班次就足够了,出行非常方便,火车可以将我们送往全国各地。邻县好几十里远的一些亲戚朋友,也经常到家里借宿,好赶上第二天的早班车。甚至有的办完事后再回来居住一晚。八十年代以前,还没有颁发身份证,在城市住旅社没有证明是不行的,可一般人又到哪里去开一张盖有公章的证明,只能起五更睡半夜,充分利用这宝贵的一整天。常常晚上已经进入梦乡,听见有人敲门,连忙起身将刚刚下车的客人迎入家中,铺床叠被。如果没有吃饭,还得在灶台上忙乎一阵。当然大多数人已经在旅途中吃过了。
       每当春暖花开或者秋风送爽的时候,有时从星期二星期三就开始数起,希望星期天早早来到,这样就不用上学,能够随心所欲的玩上一天。离家几百米的大山,是我们的首选。长大成人后查看有关资料,才知道,这里还称不上大山,属于江淮丘陵地带,最高的山峰海拔都只有几百米,附近这一带好像没有超过千米的。
        结伴向山顶进发的同行者,有时四五个,有时是六七个十几岁的一般大小少年。 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呼吸着略带一丝丝水汽而又清凉的新鲜空气,看着漫山遍野万紫千红的野花,心情惬意极了。虽是向上一步步攀登,可丝毫没有累的感觉。有时也停下前进的脚步,欣赏大自然的美景,采摘几朵牵牛花和蒲公英。我的花卉知识非常贫乏,绝大多数不认识,小部分虽然有点似曾相识,但还是不能准确叫出正规的学名,倒是张冠李戴的时候特别多。当然映山红和山楂花还是熟悉的,遇到一些个大饱满、泛着紫红色光泽的山楂,就快速装入口袋,带回家慢慢品尝。山楂叶也一并摘下来,泡茶可好喝了,父母用这俗名叫山里红的叶片煮五香鸡蛋,那味道是无比鲜美,远远胜于上等茶叶制作的香蛋。
       春天里,喜欢躺在那绿草如茵、仿佛是一床厚厚垫毯的山坡草地上,舒展四肢,伸伸懒腰。耳边,是泥土的气息和植物散发的特有芬香;头顶,蓝天中镶嵌着朵朵白云;脚下,集镇和工厂尽收眼底,宛若两条平行的钢铁长龙伸向遥远的地平线。平时看似庞然大物的火车,现在就像一个小不点在轨道上缓慢前进,要不是一会冒出的黑烟和白烟,都很难分辨之。
       有一次,在大人的陪同下,我们手拿木棍,趁着老狼白天外出觅食的机会,竟然异想天开的准备捉一两条狼崽子回家饲养。可是找遍了所有的洞穴,都毫无踪影,连狼毛也没有见到一根。这也难怪,天天开山炸石,此起彼伏的隆隆巨响,狼的生存环境都不复存在了,当然躲得远远的。自从58年中央水电部在这里建造一所现代化的大型水泥厂后,省地县都群起而仿效,纷纷建厂,这里山体遍地都是富含碳酸钙的石头,是水泥工业不可缺少的主要成分。后来连镇上和下面的农村大队都抓住机遇,依托资源,建厂赚钱。大大小小的水泥厂星罗棋布地环绕在山脚下。鼎盛时,有十家之多。在公路两侧一字排开,蔚为壮观。可是,也带来了严重的污染,气压低时,整个天空灰蒙蒙的一片。矿区的工人家中,门窗都是紧闭,不是进出,难得一次开门。古老的小镇,默默无闻的沉睡了上千年,突然焕发出迷人的青春,成为新兴的工业区,成为人口稠密区,也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好长一段时间,比县城还热闹。基本上县内所有的大厂都集中在这里,每年的财政收入,占全县的一半以上。
       波光粼粼的裕溪河水日夜不停的从门前流过,随着季节的变换和抗旱防汛的需要,经常改变流向。有时是巢湖的水流向长江,有时是长江之水倒流入巢湖。
       古人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又有人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可我既不是仁者,也不是智者,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家乡的山山水水。流连忘返于满目青翠的群山怀抱中,在那或是波涛汹涌、或是风平浪静的大河里,手划腿蹬的奋勇向前,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快乐。当然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回归自然、什么天人合一的道理,只知道尽情的嬉戏玩耍,跟着感觉走。
       我钟情于夏天,每年都盼望着夏季的早早到来,这样就能和水亲密无间的接触,全身心投入水的怀抱。《六一》儿童节一过,就迫不及待的跳入这多少还有点凉的大河里游泳。倒不是刻意锻炼身体,而是对水喜爱至极。如果是暑假期间,能够从午饭后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已经坠落到西边的山下,落日的余晖将山的四周镀上一层金边,长时间的浸泡和在水中不停的拍打,眼睛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不清,手和腿也分外的疲乏无力,加上水面上不再有人漂浮着,这时候才想起应该回家了,也才知道已经在水中痛快淋漓地畅游了六七个小时。一年中泡在水中的时间足足有四个月。
       不借助任何工具,我的最好成绩是可以连续不断地游上五公里。曾经十多个一般大小的少年,像跑步比赛一样,一起冲向约400米宽的河对岸,我总是第一个到达。这里似乎也能称得上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河边的空旷处,夏季的傍晚,是我们儿时纳凉的好去处。早早的将用毛竹做成的凉床搬去,将大量的河水撒泼在地面上,这样,一直到深夜,都是凉爽宜人。改革开放后,电风扇不再是高档奢侈品,这一行之有效的消暑度夏好方法,才为之改变。但是,这一习惯,小镇上的人们已经坚持了上千年。
       饭后,我们立即就来到了这里。晚风阵阵,河面上白帆点点,虽然没有大江大海的百舸争流的壮观场面,但是好几条甚至十几条船乘风破浪疾驶而来,还是使人目不暇接。只见那艄公一会儿将船帆扯到桅顶,一会儿又下降到一半,如果遇上迎面风,船帆就全部降下来,划动木浆使船缓慢前行,这可就是费力的苦差事了。经常还能看到惊险的一幕:满帆的船只在大风的猛烈吹拂下快速向前,船身倾斜有三十多度,船的一侧紧贴水面,滔滔的河水随时就会涌进船舱,眼看就要翻船,岸边的我们都紧紧地捏住一把汗。说时迟那时快,艄公牵动着手上的帆绳,调整船帆的角度,船立即又向另一侧歪去。在不长的时间内,这种操作有时要重复好几次。现在,这种景象早已没有了,只有巢湖的湖心中,偶尔才能令人惊奇地看到一两艘船。时至今日,我一直还是怀念那帆船时代。
        80年代初,看过一篇文章,上海的陈村就用细腻婉约的笔触描述了这条河。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作家还是无限的向往,曾经的人生驿站,毕竟这里留下了青春的脚步,令人难忘。大概70年代下放在这条河的沿岸某个村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然不会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乔羽老先生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我的祖国》歌曲,几十年来一直是传唱不衰,还真的具有代表性,具有普遍意义。家乡的裕溪河虽然没有那么多的意境和无限风光,但“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也是真真切切的,歌词好像就是写这里的。河的两岸世世代代居住着四县淳朴善良的人民,辛勤劳作在这充满勃勃生机的土地上。老人家当年如果来到这里采风,一定也会触景生情,浮想联翩,从而成就美好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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