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黄材运的头像

黄材运

网站用户

散文
201905/25
分享

桃源 一如想象中的美

春天去石塔底看梨花的时候,过了药王山,岔路口山岚缭绕着一个“桃源”的牌子,无端的就觉着好。

大约心里总是向往着那个: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

问了当地山民,说是里面的风景不错,可以直接通到乌溪江的举村,就更向往了。

很多时候,你知道的,即便近在咫尺,就是难以成行。几次去了石塔底,都行色匆匆,与桃源擦肩而过。

这样惦着桃源,一直到秋天。

在某一个午觉醒来时,正觉着无聊,朋友来询,附近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我脱口而出:桃源。

沿着路牌进到岔路。路,只能容一辆小车勉强通过,刮着两旁葳蕤的芒草,小心翼翼地前行。中间几乎没有一个稍阔的交会点——幸好,也没有遇到一辆出山的车子。满目尽是青翠的毛竹,气温明显凉爽起来。远远的,在山路的拐弯处,看见前方山头上露出阴翳的树梢,是山村的意思来了。果然,三四里路的光景,就是桃源村。

没错,几乎所有的山村都是沿溪而居,就像华夏千年文明的发祥,总是沿着黄河流域传播。

村子很分散,在山溪的两边,星星点点散落在山坳山坡上,总共五十来户,大部分房子集中在西边朝东的山坡上。估计是朝向的缘故,山峡谷呈南北走向,朝南的地不多,朝西又太晒。两百余人的村子,多半是孔、段两姓。孔姓,是辈分较高的“繁”字辈,估计是南宗孔氏的后裔,不知哪朝迁移到这里,在这个偏僻的山村,依然能感受到孔氏家族强大的仁礼基因。段氏,被金庸先生迷惑了多年,很容易想到大理国风流倜傥的段王爷,不知有无关联。村子只剩下老人留守,大多数大门紧锁,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最年轻的是半山腰开着“桃源农家乐”的老板娘,今年也五十了,透过岁月的发际,依稀能窥见她当年的芳华。

没人引路,只能瞎闯。前面的一棵缠满藤蔓的老树,远远看去像一个身着旗袍的民国女子,女子旁边建有一个新亭子,据说这里原来是一个水碓,长年累月转着轮轴,仿佛能听见当年杵捣纸料的沉闷声。照壁上哗哗淌着清水,没日没夜地冲刷着一个酒瓮。恕我识浅,我始终不理解“节约用水”的价值。墙脚上砌着半截残碑,镌着两个大写的“龍神”,端朴古茂,楷隶互参,有着《爨(cuàn)宝子碑》的意趣,落款已磨损难辨,似乎是:“傅高囗敬立”。

亭子里摆着画案,在这个穷乡僻壤竟然还有文房四宝默默伺候,甚是风雅。四周空寂无人,只有山风吹拂宣纸,忽然想起“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诗句来。这样的场景,隐隐的似乎在等待在某一个人出现。从布置的格调,我们看到了主人的品味。屋子里挂着几幅书法,是海风几位故友的墨迹,备感亲切。后来有村姑拐着弯向我打听海风兄的行踪,想必伊一定有些尘封往事吧。海风文韬武略,诗酒豪侠,丹青儒雅,能没些牵绊?

亭子前方是一池睡莲,时光静谧,宛如莫奈的样子。右侧是一个乱石峡谷滩,峡谷上方哗哗的水声处是一个瀑布,目测有三四丈高,倾泄而下,散珠喷雾,坠成深潭,可惜未带泳衣,只能空羡琼浆飞溅,玉碎万段。在水流下行久旱未雨的仲秋,能有那么大的水流,着实让人意外。

回头望,西边的山头上一片蓊蓊郁郁的树林。走近一看,大吃一惊,山坡上一大片的古树林:

枫树、柳杉、苦槠、红豆杉……直冲霄汉,或扭曲身姿,或半爿兀立;或独处,或群居,三三两两,数人合围几百年的古树竟有四五十棵之多,让人十分惊诧,更让人称奇的是,它们躲过了大炼钢铁乱砍滥伐的人间浩劫,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话音未落,却被告知,古树们逃过了人祸,难逃天灾。据84岁的老爷子孔繁泰说:2007年的冬天奇冷,那场大雪下了几天几夜,树梢的积雪起了冻,暴雪成灾,压垮了很多古树。轰隆隆——巨树倒塌声山崩地裂,让人撕心裂肺。“心疼啊,我丈夫运了好几车大树出去”老板娘周武珍无不惋惜。还好天灾并非毁灭性的。她转身指着老木荷说:这种树很奇怪,只要它一开花,天就开始下雨,一直下到它花期结束,当地山民称它“能扳得动天!”

整个桃源村,余下完好的老房子并不多,有的换了彩瓦,有的盖了新房,画风在变,世道在变。我们遗憾没有在最美的春天来,本可以看见房前屋后姹紫嫣红的灼灼桃花,最爱那种落英缤纷花瓣满溪的景致。怅然间,倏见山坡上开着三两枝桃花,惊喜异常!不知桃花是否知道有稀客来访,专门为我们违例绽放的。

桃源,几乎家家门口院子里都栽有桃花、梨树和枣子。那些果子最初是防饿充饥的,如今衣食丰盈,已无人采摘,任由它烂熟于树梢,鹊啄鸦叼,坠于小径和荒园,混在落叶里,最终一并化作春泥……一派古风,让人遥想起那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