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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材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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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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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山那两棵千年银杏

一阵秋风一阵凉,当街上翻滚着黄色的落叶时,有朋友就在微信圈里问,哪里有好看点的银杏啊?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乌石山啊!

乌石山在衢州城西20公里的华墅乡境内,是江山、常山、柯城三县的交界处,山上的石头均呈黑褐色,因此得名。这是一处名不见经传极普通的山,既无华山之险峻,又无黄山之奇瑰,更无青城之清幽,好在有刘禹锡老先生安慰我们: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倒不是说,乌石山上真有什么神仙,山上可以为人说道的也就是两棵古树,是两棵都历经了1100余年的银杏树。

说起这两棵树可是大有来历。

话说唐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农民起义军领袖黄巢揭竿而起,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攻破长安,并自立为王。也许胜利来的太容易,冲昏了头脑,黄巢只顾自己天天在朝廷上做着皇帝梦,未能乘胜追击,给了官军喘息的机会,被迅速反扑,终于梦断泰山狼虎谷。

树倒猢狲散,义军中有一位饱读诗书的参军,为避祸害,削发为僧,从此遁入空门,隐姓埋名,一心礼佛,法号“通济”。因当年和黄巢将军一起驰骋于江山仙霞关与石梁营盘山中,途经乌石山,见这里崇山峻岭,竹茂林密,风水极佳,于是选此结庐修行,取名为“福慧禅院”。每日木鱼佛珠黄卷青灯,再也不理会世间俗事,甚至都不知道后来唐、宋朝代的更迭,稀里糊涂就活了134岁。

这位被后人奉为“大师”的通济和尚,在佛学上是否有所建树,已不可考,他对后世最大的贡献是在寺院门口亲手栽植的两株银杏树,一直留到了现在。寺院不断毁损重修,只有这两棵银杏,非常奇特,虽历经唐宋元明清的千年风雨,却一点没有步履蹒跚的龙钟老态,依然容光焕发,生机勃勃,高大健壮,枝繁叶茂。春天嫩芽吐枝,娇翠可人;夏天浓荫密布,遮天蔽日;即使到了寒冬,芳华落尽,依旧不卑不亢,苍苍向天。

当然,最美的时光是它深秋的模样。

尽管有条盘山的泥路可以将车子直接开到山顶,但我固执地以为,凡事得从根脚起——从山脚开始步行。如果你是上山拜佛的,那更要虔诚,看看人家藏族儿女一遍又一遍用身躯丈量着通往大昭寺的路途;如果你是一个远足的旅行者,那沿途的风景足以让你暂时忘却爬山的疲劳:路边桔林成荫,硕果累累,橙绿相间,煞是好看。据说当年苏学士那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说的就是这里。遥望东方,霞光万丈,普照大地,旷野水库尽被所披,作物油亮,水波粼粼;而仰望山上,横峰侧岭,连绵起伏,树木蓊郁葱茏,修竹苍翠阿娜。渴了有甘冽的山泉,充饥有山楂野果……

当你气喘吁吁爬到山顶时,一阵山风袭来,一个寒噤,两棵巨大的银杏树已赫然眼前:哗啦啦——片片被秋霜染黄的叶子,像一场金色的雨,纷纷杨杨,从半空中洒向人间,宛如从天庭中乱坠的天花,地上早已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黄金,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落叶不解秋风情,一会聚一会散,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就像胡乱翻开一页页泛黄的旧书。晚唐以来,春花秋叶,往事知多少:

群雄逐鹿,五代十国;

黄袍加身,杯酒释权;

弯弓射雕,开疆拓土;

垂帘听政,宫闱情仇……

如果你初来乍到,又正好赶上是多雾的早晨,那么薄雾缭绕下的千年银杏,会让人错觉是误闯蓬莱,而当晨曦掀开雾幔,就是撩开新娘的面纱:你早已心仪,却是初见,百媚千娇,等待你的万般宠幸。

左边瓦房炊烟袅袅,右边庙宇梵音绕粱,间或鸡鸣三两声,山雀唧唧,秋虫啾啾,整个山坞的一切都氤氲在一片迷蒙中,让你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最美的秋天一定是由胡杨、枫树和银杏组成的。胡杨通常在西域,太过遥远;枫叶大多不尽如人意,只有银杏才可以撑起江南秋天的半壁江山。环顾金衢盆地,谁的秋景能越过乌石山那两棵千年银杏呢?谁的秋天里没有那两棵千年银杏能够说完美?即便不用看,不用在白天,单单在万籁俱静的夜晚,乘着朦胧的月色,沏一杯绿茶,移一把太师椅在银杏树下,来个葛大爷懒懒的斜瘫,静静谛听那叶子从树身脱离的瞬间,然后一路飘降下来,你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那叶片蹭到下面的枝干,缓缓坠落到地面,又从地上微微弹起:一片,两片,三四片……

“吧——嗒——”“吧——嗒——”

——是肖邦那曲催眠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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