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与脸面

文|瞿泽团

从“舌尖上的浪费”，便可看出人们习惯把浪费归责于舌尖，而很少迁怒于脸面，也许这正是人们顾及“脸面”的需要。

舌尖其实是很冤屈的。在整个吃的过程中，人的许多器官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比如，去吃饭，去什么地方，吃什么菜，吃多少量，脑、手、嘴、胃、肠，甚至膀胱，哪一样它们曾经缺席过？哪一样它们不曾“劳苦功高”过？但为什么偏偏把浪费的罪名按在了“舌尖”上？

后来，我豁然——人体的器官虽然大都听从脑袋指挥，但也有些反其道而行之。以前，人们经常拿屁股与脑袋说事，认为脑袋决定屁股才符合逻辑，屁股决定脑袋便违背常理，可实际中却往往是屁股决定脑袋者居多。舌尖亦是如此，它甚至比屁股更猖狂，总是想指挥脑袋，还不放过肠胃，而且频次更多，支配欲更强，哪有不“得罪”的道理？

可是，万物有源，有果必有因。如果贴切点说舌尖是浪费的罪魁祸首，那么，脑、手、嘴、胃、肠等等充其量不过是个帮凶。可是，事情就这么简单么？不！我们必须深挖，因为它还有一个幕后主谋，那就是“脸面”。这个包在舌尖外面、躲在嘴巴后面，没有吃功能、尽显吃怪相的“脸面”，却是舌尖浪费的主谋。这样说，大家不必大惊小怪。按说，舌尖只是满足了我们的味，喂饱了我们的胃。可是，“脸面”却是靠浪费撑起来的，这是不假的事实，就算是打胖撑起的，那也与浪费脱不了干系。

舌尖是自己的，脸面却是大家的，甚至是历史的。凡夫俗子有凡夫俗子的“脸面”，三教九流有三教九流的脸面，连单位也有单位的脸面。鲁迅先生曾说：“这‘脸’有一条界线，如果落到这线的下面去了，即失了面子，也叫做‘丢脸’。不怕‘丢脸’，便是‘不要脸’。”历来国人都是很要“脸面”的，有时一些人“脸面”甚至比“脊梁”还重要。赵本山和丫蛋的小品《不差钱》，为了请客的脸面，煞费苦心，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脸面与浪费总是常随常伴、“和平共处”。按说要脸面不一定就得浪费，但浪费总是与脸面有关。比如说请客吃饭，要根据请的人，考虑找什么样的地方、点什么样的菜品、拉什么样的人陪。地方档次差了，怕客人不来；菜品味口不合，怕客人暗怨；陪人身份低了，怕客人小瞧。所以，有时还打着“某某将到场”的旗号，你不来就是不给某某的脸面，进一步把“脸面”升格化、扩大化。点菜时，哪怕囊中羞涩，也要争强哑屁点上一大桌，尤其是当着客人的面，你就不好意思停下你点菜的手。

当然，这脸面不光请的人要，被请的人也要。假如是个老总，被请到便饭店或食堂里去吃便餐，十之八九他便会认为是很掉价的事情，怀疑你的诚意。现如今，谁还缺一顿饭？他放着珍馐美味不吃，跑到你这里来啃薯棒——生得贱？！

如此，“脸面”牵绊这舌尖，左右着脑袋，包围着嘴巴，反映着肠胃，关乎着身份和地位……总之，误以为“脸面”干系重大，浪费又算个老几？

国人要“脸面”，这是圆机活法，适当待之则可成为动力；但若过于心机，则不只是浪费，还会贻害无穷。脸面，其实就是虚荣心作祟。一个人炫耀什么，说明他内心缺少什么；一个人缺乏“里子”，才会去追求“面子”。

当然，请吃也好，吃请也罢，只要你吃得下，只要具备吃界匹克精神：吃的更多、吃的更饱、吃的更好！自然不宜列罪“浪费”。小腹三层，非一日之馋。顶多给你戴顶“吃货”或“饭桶”的帽子，与品行好坏无关。

人活到极致，一定是素与简。愿诸君都以低调的奢华来平复内心的空乏，做一个拒绝“舌尖上浪费”的人，给舌尖挣点“脸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