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煞人

文|瞿泽团

         秋雨不是人名，秋雨是湘西的秋雨。

秋雨大多是婉美的，即便她带给人一些寂寥、伤感或落寞，那也正好给予人抒怀的意境。但对于这场秋雨，却让人十分愁恼。

入秋不久，秋雨即连续半月有余。昨夜的秋雨，更是酣畅淋漓、缠绵悱恻地折腾了一夜，时不时的敲着玻璃窗，发出“嘭嘭嘭”的声响，将人扰得心烦意乱，心被无缘无故踩疼。

小时候，即便经常被迫在泥泞里行走，自己对于秋雨，向来也是好感多于隐怨，甚至曾经写过“乡间的秋雨，金贵如油。她拽着橘子，浸着桂花，润着秋梨……将好多好多香甜的气味揉碎在小雨滴里，醉了人们，醉了秋。”然而，此时不禁心生怀疑，是自己一直自作多情？还是在奴腔做事？

才好些许的睡眠，又因秋雨失眠了。

早上，秋雨还不尽兴、不过瘾，竟然耍起泼来，瓢泼而下，将天空织成密密的匝网，瞬间击碎城市脆弱的神经。夏季偶见的“水漫金山”一幕又出现了，几个打着雨伞的行人轻巧如燕地越过积水，街上排成长龙的车子生怕人们不知道它存在似的拼命地嚷着……

床上惺眼迷懵的三岁儿子，突然跟我说：“爸爸，今天下大雨，我不想去幼儿园”。我正寻思怎么送他去幼儿园，没想到幼小的他竟如斯说。这秋雨，不管是他不想去幼儿园的籍口，还是他怕秋雨淋湿会增添麻烦，至少表明他对这秋雨不存好感。这一次，我没有反对，没有哄劝，没有想培养孩子风雨无阻的意志，甚至还有一点乐见其成的阿Q精神——不去就不去！看秋雨耐我们何？

我自然不能以自己的失眠和孩子不能去幼儿园，就谩骂这场秋雨——我不是善于骂粗的小人，更何况是对于秋雨。

几天前，不经意间在朋友圈看到以前同事将乡亲长芽的谷子晒了出来，他说：“连续几天雨，村民的谷子全发芽了！看着真心痛！”

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个别情况，便不在意。后来，看到自己曾工作过的乡镇一位农户稻谷收割后，因一直阴雨天气无法晒干，一万多斤稻谷发芽。那农户说：“稻谷收回来，第二天就下大雨了，实在搞不过来，哪晓得下那么久的雨！”“栽田是赶考，收割是个宝。宝都收回来了，现在却这样了（坏了）”，一脸的愁容和心酸，让人欲哭无泪！岁月无情，生活不易，真是心疼了这些粮食，心疼了我的乡亲。不由想起清代诗人陶澹人的诗句“秋风秋雨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真正体会到秋雨煞人，未冷却寒，让人焦愁。

前些天，与老家的表哥聊天，得知他村里好多村民稻谷也全都坏了，收割回来的长芽了，没收割的在田里也长芽了。他自己八亩水稻，收了三亩，还有五亩不敢收了。这是历年来罕见的，真是“天亮了还拉通尿”。昨天，大姐在电话那头也说，她家的几亩稻谷现在是不敢去收割，因为收割回来会坏的更快。同样，对几位亲友的“随访”，也佐证了这场秋雨的“伟大”！

乡亲们除了无奈，也会在苦痛中玩一些抖音“喜剧”，有的拿起吹风机、电风扇在“吹”谷子，有的用大锅在“炒”谷子，有的拿起液化气喷嘴在“烧”谷子（平常是用来烧肉皮的），有的将建房用的搅拌筒烧热在“搅”谷子……看到这些奇招怪术的创意，我没感到一点抖音的“好笑”或“新奇”，更多是一份心酸和沉重。

作为一个农家出生的子弟，我知道稼穑之艰难，一粥一饭之不易。当前我们正在拒绝“舌尖上的浪费”，这场秋雨却在挥霍我们的情感，戏弄我们的乡亲，吞噬我们的粮食，怎不叫人失望和怅怨？

这可痞的秋雨！让我撕碎了过往，揉碎了忧伤。

但愿明天是个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