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有多远

张国栋     

很久以前，我在藏南原始森林里当兵。

进军营的第一天，就听连长训话：“……以后谁拍你肩膀，别回头，要先摸一下。毛绒绒的是狼爪，光溜溜的是人手。”顷刻间，新兵们耳边冷风嗖嗖，惊恐万状。乖乖，怎么这里的狼都成精了呢？

于是就有了梦想：赶紧将狼杀光吧！可后来渐渐发现，狼并不那么可怕。白天基本不见踪影，晚上也只是立在山岗上远眺你。在这海拔四五千米、人烟稀少的西藏高原，狼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生灵之伴。那拍肩膀的提醒，只是一个不知起于何时的传说。

后来的梦想就是盼信。西藏的邮路是世界上最没谱的，一封信两三个月甚至半年也到不了。大雪封山之后，更是要等来年花开了。那时刻，每人大抵都能收到好多信，拆封时也会按着时间顺序。恋爱的信最揪心，往往第一封还甜蜜蜜的，第二封就移情别恋了，到第三封可能嫁人了。所以看信的场面最为丰富，有先笑的，有先哭的……

时间一久，发现最大的梦想还是探家。当兵几年才能轮到一次且十分艰难。那时的探家只有两条线可走，东线川藏路最险，大都是壁立千仞的山腰土路。我们进藏时，一出成都平原便进入了崇山峻岭。二郎山、雀儿山、大渡河、金沙江……几乎每天都要经历阴晴雨雪的天气变幻，几乎每条山沟都有一条汹涌的河流；北线青藏路也好不到哪里，冈底斯山、念青唐古拉、冰大坂、黑河，别说翻越，仅听名字就会觉得恐怖万分。虽也经过一些平坦的青藏草原，但往往能碰到边打瞌睡边开车的疲倦司机，他做美梦你做噩梦……

成了军官，梦想就渐渐远大起来。如想像着何时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去参加一场沉寂已久且又波澜壮阔的收复中国所有失地的战争，甚至渴望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中国的岳飞、苏联的朱可夫、美国的巴顿……那种期盼之心，只要念想一闪就会兴奋半天。

再后来，梦想愈来愈多，愈来愈美丽。靠着梦想，居然在遥远孤独的边陲军旅，生活了好多年且有滋有味、浪漫如歌。

梦想有多远？其实就在你的身边。无论生活多么艰苦、环境多么恶劣，只要梦想在，一切都会在。它会成为你心灵里最真挚的伴侣、精神上最温暖的故乡、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