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群候鸟

自然界有一种鸟，会随季节不同周期性进行迁徙。山区老家有一群人，年初离家、年末而回，忙碌得如同候鸟。

老家有一种习俗，除夕前要祭拜祖先，但不能提前太早。在农历腊月二十九，我带着老婆、孩子驱车回到老家，准备为逝去的长辈点一炷香、烧一些纸钱、奉上供果肉食，聊表心意，祈盼幸福健康。

进入村头时，一位老太太正低垂地坐在马路牙子和院坝的交界处，听见汽车轰鸣声惊醒般抬头、挺直身子，忽而又失落地回到原来的姿势。缓缓驶过，老太太的面孔渐渐与记忆中的罗奶奶重合，她是老屋隔壁的一位长者，对年少的我关心不少。停下车，返回去向她问好，自我介绍时她激动不已，罗奶奶拉着我的手说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没想到许多儿时的趣事、糗事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不禁感慨，岁月会让桌子变小、容颜变老，记忆却可以跨越时间的鸿沟回到从前。当他的小儿子带着子子孙孙回来时，我知道我该走了。

因为需要祭拜的几座坟相距甚远，当结束时，夜色逐渐笼罩大地，远处的灯火亮了起来，犬吠声此起彼伏。回到村头，橘黄的灯光下一个萧瑟的身影站在路边，注视着出村的路。我照例去打招呼，原来罗奶奶的小儿子一家在刚刚已经去了隔壁镇，今年准备在儿媳娘家团年，其他的儿孙可能会留在外地过年。我不知说什么，只有叮嘱她要好好吃饭，下次再来看望她。

罗奶奶这一辈，他们基本上都在土地里刨食，很少走出去，像我奶奶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即使儿孙想让他们搬进城市的高楼，也千般不愿、万般不肯。父辈们则年少就外出打工，干的都是木工、砖工、水电工这些体力活，一年到头就春节这短短十来天回家，哪怕是现在也习惯于在外奔波，不愿意回家享清闲。我的同龄这一代，不论学有所成还是进厂打工，回老家的日子似乎更少了，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返程的路上，一首歌萦绕在心头，“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90年代末，这首歌一经播出，不知唱哭了多少人，现在听的次数可谓少之又少。回家看看，让留家的人看看，次数既要经常，时间也要较长。

在农村地区，举家搬迁的人不在少数，多数逢年过节回老家祭拜上坟，那是因为长辈已不在、根还在。那些还有老人留守在家的人，一定要经常回家看看，多陪陪他们，须知“生前一粒豆胜过死后一头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