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安宁河谷地区的花已基本开净,绿意挂满了枝头。因着要去一趟当地最偏远乡镇的最偏远山村,想起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诗句,一点希望让心中些许的郁结也变淡了。
不巧的很或者说巧的很,因唯一进出村的道路封闭施工,我们只能先行驱车到隔壁县境内的一处水电站,然后再乘船到村庄地界。
进入水电站管理区域后,江水碧绿澄清如翡翠,静默地流着恒古不变,人烟稠密的地方哪能看见这样的水?江水无声,山峦无声,车内亦无声,我们慢慢消化着这份惊叹。坐上快艇后,山水次第延展,真有几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意。单一的美景看得久了,也会让人乏味,不知不觉中都打起瞌睡。恍惚之间,一阵惊天啼鸣伴着振翅之声在耳旁炸响,一群不知名的鸟儿被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惊扰纷飞。
循声望去,一些鸟儿飞向远处,一些鸟儿又落回枝头。落脚的地方竟然是水中的树,水面突兀的伸出一些树枝,但是看不出树干在什么地方,又有多高,只看见离岸边很远。树枝泛着灰白,犹如骨头的白。枝桠也多奇形怪状,个别尤其狰狞,即使说它是远古巨兽的遗骸,想必也会有人相信。还未看得真切时,距离已被拉远,
幸而,如此一般的“丛林”鸟倦归巢似的涌入我的视野。当我问及这一“奇观”造就原因时,从当地人口中知晓,这些树木都是因为修建水电站后水位上涨而淹没的。我再追问,为什么不进行清理?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前方。
定睛细看,粗大的枝干上竟抽出了三三两两的细芽,绿叶隐藏在灰白之间,恰似碧绿江水在阳光下折射的影子。好家伙,长出绿叶的还不少。谁敢相信侵泡江水十余年的腐朽如白骨的树干真能长出绿叶?这是生命的奇迹,还是命运的离奇?是所有的还是仅是个体?这难道就是不被清理的答案?
思索中,我们很快到了“码头”,当地村民渡河踩出来的一块浅滩地。村子坐落在海拔两千多米的半山腰,不知名的灌木顽强生长着却泛着黄,唯有山顶人际难至的原始森林和山脚蜿蜒而过的江水释放着绿意。虽说已经修通了硬化公路,山体仍不时掉落着碎石泥土,放养的山羊和野生猕猴等动物是“罪魁祸首”。村子以老年妇女儿童为主,常住人口逐年减少已仅有三百左右,很多人已搬迁到聚居点,外地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来。令人意外的是,村党组织几名干部竟都是三四十来岁的小伙,谈吐中虽略有微辞,却遮掩不住对这片土地无怨无悔的热爱。
返程时,在码头遇见了正过河几个小学生,交谈欢笑声在江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漆红的铁皮船在江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看见那些长在水中的树,我又想起了这些小孩和村干部,生活生存环境即使再艰苦,也有人愿意在看似枯朽的树干上抽芽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