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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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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小时候的事与人

  张天寿

“呜!呜!呜!......”

如果我此时正在吃早饭,一听到这声儿,便会猛刨几筷子把碗里剩下的饭菜一下子全赶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大嚼,背起书包,便往外走。外婆见此,一定会说:“背时那张家那娃儿这么早吗?”“你吃饱了走嘛。”

“吃饱了”我便头也不回的,瓮声瓮气的答道。

等我口中咽完饭食,便把双手放于嘴边,鼻子瞬时吸一口气,嘴一吹,一声嘹亮的哨声便顷刻响起,直直的传到河对面山上先前同样吹出这声音的那个人跟前儿。

这人便是张天寿,我小学时顶要好的朋友。

听到我的回应,他必然是会再次吹出的,而且这回会出几个简单音节。听声的远近我便知道他走到那个位置了。更多时候是我在这边马路上走,他在那边山上小路走,同一个方向,隔一条小河沟,间或互相回应几声。

不多会儿,便走到一座浑身黑黢黢有着两个桥洞的老石桥下,一个桥洞迈过马路,一个桥洞跨过河。这座桥在那时还能依稀看到桥身横着写得有‘毛主席万岁’这几个红色大字。桥面是一道堰沟,却是废弃了多年。两边堰坎走人,背柴挑粪,堰沟里则是半沟泥,长满鱼腥草和其他杂草,满是牛脚印,牛粪。

我那顶好的朋友就是从这桥挨山那边过来和我汇合一道去学校。寸头,黑脸,黑挎包,脚上是一双解放鞋,走路那姿势倒像有两分二流子气息。他成绩没有他哥哥张天福好,但比他哥哥高,比他哥哥勇敢,是个不惹事但总是不怕事的人。有时候我心里回想,这两兄弟的名字都取得这么大,一个天寿一个天福,真是好。后来,一回聊天中才晓得他还有个名字,是户口本上的,叫张飞,他兄弟叫张波。

他在我眼里是个有趣又敢于做一些我不敢做的事儿的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从他口中我总是会得知许多先前不晓得的知识和趣闻。他敢于吃水田里的青蛙卵,一手往田里一捞,便仰头张口,一骨碌的吞咽下去了。他吃完便鼓励我说:“吃得这个,我奶奶说的。”虽然这有老一辈的依据可言,但总归是颠覆了我的认知,况且这滑溜溜的,又是田里的,我实在是难以下口。

有一回在上学的路上,走到岔路的时候,他说带我看个好东西。必定又是什么稀奇物,我心里想。

他走到路边一块石头旁说到:“这里头我昨天关了条蛇,是野鸡项。”

“有毒嘛,这个,你不怕遭咬啊?”我有点惊讶。

他说“没得事,我关起的 ,专门饿它”。

“看哈噻,死没死。”

“要得嘛,你等哈我一搬开你就弄棍棍压到,怕跑了”说着便找了跟棍子给我。

“小心点,小心被咬到。”我看他准备翻动石头。他当真听了我的话,小心翼翼的双手抱住半块石头搬开来,一条红脖子的蛇便出现在我眼前。趁蛇没动作,我赶忙把棍子压下去。这时蛇便有了挣扎,他赶忙把石头放下重新压住了蛇。

“我们把它打死起哦,它是有害的,吃克蟆”我说

“好嘛”

他重新把石头搬开,等我压住蛇的时候,他找来一块小石头,嘭的一声,便砸在蛇身上。见此,我便也捡了块石头砸。来了几下,这蛇便不动了。

“他们说蛇要把砍脑壳下来,不然要报仇。”我说

这话也是大人们经常给我们小孩子说的,说什么蛇的报复心强,不打死就要报仇,要把脑壳和身体砍断才行。于是走出几米远的我们便又倒回来,弄开石块,把蛇的脑壳砸断,砸了个稀巴烂才放心的继续去上学。

热天,我外婆是不准我下河洗澡的,所以我只是会凫一点点水,我表兄妹几个便是全然不会的了。我那朋友却是厉害,摸鱼,憋气,无一不可随便施展。听他说他还去水库洗过,大河里游对河。听这些事迹我当然是佩服的,因为我会的那一点点也是我小时候差点淹死得来的经验。对于这些地方是不敢去的。摸鱼我怕摸到水蛇,也是不敢伸手。于是像我们这种听大人不去这不去那儿,不能这不能那的都是在行的,而他这样不太听大人话的,敢于做一些大人不允许却叫我们羡慕的事儿的是不在行的,讨嫌的。而在羡慕的同时却又因在大人眼里有在行这一说法而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两种情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心理感受。

似乎在我们一切看来好玩的东西,在大人眼里都是搞破坏的,都是讨嫌的,不务正业的。只要一和他们争论,必是:“你那个讨得到吃哦?!”这类似的话。虽然说大人们不准这不准那,可是他们终日忙于农活,再加上我们又去学校,所以,该玩的玩意儿,一样也没有落下。那时候,男孩子最想要的玩具无非是一把可以打子弹的玩具枪,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瞄石头,瞄鸡,瞄狗,瞄花花草草......。可是这玩意儿是极少的大人才会给自己孩子买的。

那么我们呢?我们可以自己造,一根筷子,一把削铅笔刀,上学路上,割断一根大拇指粗细的箭竹,取其中一节最直的,两头竹节去掉,然后取一段带节的把筷子头插进去,可以插销,使其紧不易拔出。这就差不多了。用水打湿一张纸,就一点,捏成小团,塞进竹子里,再用筷子把纸团顶到另一端,然后依旧拿一纸团再次塞进,依然拿筷子顶这第二团纸,稍微快一点,先前把团纸便“啪”的一声飞出。这玩意儿,我那朋友自然是做得要比我的好,他弄的打出来的‘子弹’倘若是夏天单薄的衣裳是挡不住那力道的。

小学毕业那时候,我去过一次他家。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老式的木瓦房,中间是堂屋,上供天地君亲师,两边各一间房间住人,房间顶上和屋瓦之间有夹层,满是些块子柴和稻草。挨着左边房间的偏房即厨房,一个土灶煮饭煮猪食,灶里烧得正旺,一缕缕青烟从房子各处缝隙飘出。院坝有许多竹子,还有几根木头,一跟木马上架着一根木头,像是要断当柴。 我问他毕业后的打算,要去哪儿读初中。他笑着说“看啊”。他奶奶在旁边端着碗蹲着。不过,我看得出他是不想读了。读不好,不如帮家里干活,或者出去打工。我猜他早就想出去打工挣钱的。后面果不然他出去了。

后来,我听我外婆他们说,他妈早些年跑了,他爸外出打工也是只能顾自己。他和他哥哥是他奶奶爷爷一手带大的。我想,天寿天福这两个名字自然也是他奶奶爷爷后面自己取的了。

我高中的时候,还见过他一次,正当他回来过年,身高好似没长,不过身体比我壮实多了。

我问“回来过年啊”。

“嗯”他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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