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傍晚时分,银龙背抄着手,阴沉着脸走进大哥家。大嫂春花见了,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容满面地招呼他坐。
银龙一声不吭,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眼瞅瞅假装热情好客的嫂子,劈口就问:“大哥在家么?”
精明的春花早已明白小叔子的来意。她走近来,递给他一杯凉开水,笑着说:“来,解解渴吧,这鬼天怪热的。”
银龙不客气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杯子搁在身前的茶几上,抬头又问了句:“大哥在不在家?”
春花沉吟片刻,才笑盈盈地向他撒了个谎:“你大哥呀,还没见个人影哩,鬼晓得上哪儿荡去了。”
银龙抬腕看看表,冷笑一声:“大嫂,别蒙人了,都快七点,要是我哥不在家,你有这么好呆在家里不动,不出去找他骂才怪嘞!”
春花忙陪笑道:“哎哟,银龙呀,你说哪门子话嘛,大嫂啥时候骗过你?你哥当真不在屋里,有啥事赶明儿再找他嘛。大嫂这会儿有事要做,忙着哩,还真没空陪你唠叨哪!”
银龙提高嗓门说道:“我还有啥事?大嫂,你心里头清楚得很。”
春花拿眼角剜他一下,脸上依旧挂着笑:“我清楚个啥呀?你是晓得的,我是从不过问你们兄弟俩的事。”
银龙冷笑了声:“是么,要是大嫂真能这样,那就好喽。”说罢又呷了口水。
春花听出小叔子的弦外之音,心里直发气,暗自骂了他一句,可脸上还是饰着笑。她抽动着两片薄而红润的嘴唇,想数落他一顿,一侧胖脸瞥见了丈夫金龙,也就开不了口,立在那儿生丈夫的闷气,恼他沉不住气出来了。
金龙绾着袖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昂头瞧见弟弟窝在沙发里呷茶,气就不顺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大骂他一句。金龙往日是挺喜欢银龙来家做客,并且热忱招待,显得手足十分情深。可自老爸过世后,他看见弟弟就像撞到了要夺他钱财的强盗似的,心头是又恨又怕,巴不得这辈子也不要见到这个令自己忧心忡忡寝食难安的鬼东西了。
然而,银龙却似乎浑然不知为兄的心情,缠着自家大哥不放。大哥岂能不恼?此刻,他真想冲上前去,揪住他蓝色的短袖衫狠命揍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干,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咬牙吞口水,极力克制住自己。他同弟弟共同生活了近三十年,自然是非常了解他的脾气,他确确实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他明白对付他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施行怀柔政策,绝对不能硬来的。
金龙在银龙对面的黑皮沙发上坐下,佯装友善之态,对弟弟笑道:“银龙,你啥时来的,我怎么不晓得呀,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说着,金龙从衣兜里掏出包香烟,递一支给他,还亲自替他上火,样子挺恭敬的,倒像他是弟字辈似的。他自己也点了根香烟,抽了起来。淡蓝色的烟雾在兄弟俩的头顶上空袅袅升腾。
银龙吸了口,喷着烟圈说:“原来你在家呀!”说时,他将目光移到立在丈夫一侧的春花脸上,不无讥讽地笑道,“大嫂,这一回你可冤枉了我的好大哥,啊!”
春花讪讪地笑着应了小叔子一声,却在心里咬牙骂了他一句,扭腰朝厨房走去。
金龙连忙吩咐妻子:“春花,你多炒几个好菜,今晚上我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春花听了,很是不痛快,嘴上却十分爽快地应了声,装出真诚的样子留小叔子吃晚饭。
银龙却说:“大哥,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同你好好喝几杯的,我是来跟你商量事儿。”
金龙抽着烟,明知故问:“那你要跟我商量啥事呀?”
银龙从鼻孔里冷哼声说:“哥,你别跟我装蒜了,啥事你心里还不一清二楚?”
金龙想了想,继续卖傻地笑道:“爸办后事的账,我们不是当着所有亲戚面算得一清二楚,还会有啥问题么?”
银龙直瞪眼珠子,没好气地说:“哥,你还跟我装哪门子蒜!你心里头晓得我是为啥事来的。”
金龙爬满络腮胡的圆脸上仍堆着笑容,挺认真地答道:“我没装蒜哪,我干嘛要在你面前装哩!银龙,我当真不晓得你为啥事来我这儿。”
银龙重重地哼了声,嘲弄道:“你可真行啊,难怪人家替你可惜,怎么没去当演员,没准比葛尤还走红,到那时候就连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好沾沾你的光呀。”
金龙一点儿也不生他的气,嘿嘿一笑:“银龙,你啥时学会了夸奖大哥呀,你可是从不夸我的哟。”
说罢,他很高兴似的哈哈笑了几声。
银龙好像给大哥激怒了,他将烟屁股重重地扔在地上,两眼圆睁,梗着脖子嚷道:“我不想再跟你咬舌了。我告诉你,我今天是来跟你争那块地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金龙叼在厚嘴唇间的半截香烟微微抖动了下,布满血丝的眼里分明有股火焰在隐隐燃烧。他自顾自地抽烟,默不作声了半晌,方恍然大悟似的笑道:“哦,原来你是为这事呀!”
这话正好给进来取东西的春花听见了。她立马变了脸色,对银龙高声嚷道:“你有啥资格来同你哥争那块地啊?”
银龙听后,登时火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着一脸悍气的嫂子吼道:“我为啥没资格?那块地是爸留下来的。我是爸的儿子,我怎么会没分儿?”
金龙眼见叔嫂要火拼起来,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他按住弟弟的肩膀笑道:“来,坐下吧!别听你嫂子的气话,有事我们兄弟两个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别动不动就吵架,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万事好商量,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完,他又转脸向着气呼呼的妻子低声央求句:“这儿没你啥事,你就做饭去行不行?”
春花为了不让丈夫在自家弟弟面前难堪,失了威风,就忍气吞声地走到墙角边的冰箱前,从里面取出盘切好的生鱼片,回厨房去了。
兄弟俩重又各自在原位上坐了下来。金龙递给银龙支烟,银龙赌气不接,让哥哥请了几声才接下。金龙给他点上火,方将火苗移到自己的烟头上,然后熄了火,把打火机和香烟盒一并放在铁红色的木质茶几上。金龙靠在沙发椅背上,低头吸烟。银龙仰起刮得精光的下巴,两眼盯着天花板下的支型吊灯,不再言语,只顾大口大口抽烟。
过了一会儿,金龙抱歉似的对银龙笑道:“银龙,你别跟你嫂子计较,她就那个脾气。”
银龙不作理答,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金龙诡诡一笑:“那你说哩,该怎么办好?”
银龙脱口而出:“一人一半,你是爸的儿子,我也是。”
金龙开玩笑似地笑道:“可我是哥,你是弟呀。”
银龙反驳道:“在继承遗产上,大家都一样,没啥辈分不辈分的。”
金龙含着烟屁股,眯细着眼睛瞅着面带凶气的弟弟,忍住气思忖了会儿,然后红润的脸膛上浮着笑,问道:“听人家说,你要盖房子,是真的吗?”
银龙简短地答道:“是真的。”
金龙问:“那地……是用爸留下的那块吗?”
银龙吐出烟雾,答道:“是,不过我只要一半,只要我应得的那分子。”
金龙沉思良久,问:“那啥时动工?”
银龙回答道:“下个月。”
金龙含笑道:“这么快。嗯,盖房子就是像讨老婆,是得趁热打铁,越快越好,到时候有啥地方用得着大哥,尽管吱一声就是了,我会尽力帮你。”
银龙还真的给大哥的一番好意打动了,立马敛去脸上的愠怒,友善地瞅着始终微笑的大哥,咧嘴嘿嘿一笑说,“我晓得哥神通广大,没你办不成的事儿,到时候就怕你……”
金龙见自己的缓兵之计凑效,很是欢喜,连忙摆手打断弟弟,极富感情地说道:“哪儿的话嘛,爸就你我两个,我也就你这么个亲弟弟,我不帮你,帮哪个呀?”
兄弟俩脸上都洋溢着充满温情的笑意,青烟缭绕的客厅里顿时生出几许温馨来。
过了会儿,银龙笑道:“哥,我看那地的事……”
金龙吸口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银龙说:“该给你的,哥一点儿也不会少给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说罢哈哈大笑了几声。
银龙带笑道:“哥,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
金龙狡黠一笑,反问道:“哥啥时候骗过你?你不会连哥都信不过吧?”
银龙没吭气,只那么笑了笑。
金龙紧接着强调一句:“哥是决不会骗自家兄弟的!我就是骗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骗你这个亲弟弟。银龙,你就别再疑心扯肠了。相信哥就是了。我哪会骗你呀!
银龙点点头,憨憨地说道:“嗯,我也想大哥不会骗我的。“
金龙暗自庆幸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他起身拍拍弟弟肌肉结实的肩膀,十分愉快地笑道:“嗯,这就对嘛!不信自己哥哥,那还能信哪个呀?”
银龙挺起魁梧的腰身,跟哥道别。金龙赶忙挡住他,好言挽留。正在这时,从厨房里出来的春花见状,也立马堆起笑脸,假模假样地热情邀请小叔入席就餐。不过,银龙还是婉言谢绝了哥嫂,噔噔噔地下楼回家去了。
02
金龙同春花面对面坐在厨房里吃晚饭,他俩唯一的宝贝儿子去外婆家了,因此偌大的房屋里就只有他们夫妻俩,但并不沉寂。春花是个出了名的话痨,一天到晚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叨个没完。此时,夫妇俩伏在餐桌边吃边聊。
春花很不乐意地剜了眼自斟自饮的丈夫,不好气地问道:“你当真要把一半地分给银龙?”
金龙喝口白酒,咂吧嘴,反问道:“那你说呢?”
春花拿筷子敲了几下自已的饭碗,口气坚决地回答:“我不同意!”
金龙嘻嘻一笑道:“难道我愿意把自个儿口袋里的钱送给别人?我又不是傻子!”说着又往空了的小酒杯里添满了酒。
春花面色缓和下来,不解地问:“那你干吗还亲口答应他?”
金龙喝了口酒,晃着头发稀疏的脑袋,不无得意地对妻子笑道:“那还不是为了稳住他,你不是不晓得他那死脾气,来硬的,我们哪对付得了他呀,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我们?”
春花扒了口饭慢咬细嚼着,颇为忧虑地对面红似火的丈夫说:“你能稳住他几久?他不是跟你说过,下个月就要那块地做房子?”
金龙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跟你说吧,用不着十天那块地就不再是老头子留下的财产了。”
说毕,他夹了块肥嘟嘟的红烧肉放在大嘴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油香满口。
真是知夫莫若妇。春花猛然醒悟过来,惊喜道:“你是要把那块地卖掉?”
金龙嬉皮笑脸道:“嗬,你真不愧我的红颜知己嘛,心有灵犀一点通。”
春花白他一眼,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道:“去你的,老没正经!”
金龙开玩笑说:“男人正经,女人不爱嘛!”
春花拿竹筷敲了下丈夫的前额,正色道:“别油嘴滑舌了!我问你,那块地值多少钱呐?”
金龙在肚里盘算了下说:“那可是块黄金地段,至少九千块一个平米,那地皮总共有二百平方米,值一百八十万。”
春花瞪着丈夫,两眼直发亮,惊呼道:“一百八十万!我的天,我们大发啦!”
金龙也非常兴奋,点头笑道:“不错,我们发大财了!”说着,他一仰脖,将杯中酒全部倒进酒气薰天的嘴巴里,咕嘟一声吞下,很自得地对妻子说句,“钱到了我手里,凭他有多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我,哼!”
春花为能独占一百八十万而欣喜万分,她一把抓过酒瓶,往桌上的杯子里倒满酒,举杯对丈夫说:“这回全是你的功劳,来,我敬你!”
春花从未主动敬过丈夫的酒,今儿个破天荒第一遭,的确使他大感意外。他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地执杯与她相碰。夫妻俩会心一笑,欢欢喜喜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03
十天后的一个清晨,银龙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金龙家。他两手叉腰高高立在客厅中央,冲着卧室方向大声叫骂:“金龙,你给我滚出来!”连叫数遍也不见屋里有回应。于是他提高嗓门大吼不止:“给我滚出来,听到没有,快给我滚出来!”
五分钟过后,金龙拉开房门,站在门口打着哈欠伸懒腰。他拿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眨眼,没好声地嚷道:“大清早的,吵啥吵啊,还让人睏不?”当他抬眼瞧见银龙,吓得浑身不由抖索了下。镇定之后,他迈出房门,一脸堆笑地问弟弟:“银龙,原来是你呀!你这么早上我这儿来,有啥事找我?”
银龙一个箭步窜上前,厉声道:“我找你有啥事,你心里头清楚?”
金龙见银龙这等模样,自然明白了他是为何事而来,却故作不知地问:“我清楚个啥?”
金龙忿然道:“你莫在我面前演戏了,哪有自个儿做下亏心事会不晓得?”
金龙接着装糊涂,笑道:“亏心事?我做了啥亏心事了?这我可还不知道呐!”
银龙手指哥哥道:“你把那块地卖掉,你敢说这事不是你一手做的啊?”
金龙佯作疑惑状问:“卖地?这事你是听哪个说的?”随后摇头笑道:“纯属谣言,我怎么会背着你干这种事哩?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说时朝银龙连连摆手否认。
银龙嗖地从兜里抽出张纸,塞到金龙手里,怒骂道:“你自个儿睁开狗眼仔细看看,看你还有啥话跟我说!”
金龙惊慌地展开那张签有自己名字的地契复印件看,心头不由紧张起来。但很快他又镇静下来,将复印件揉成一团丢在地上,若无其事地笑道:“不错,地是我卖的。”
银龙气愤地质问金龙:“你凭啥卖掉那块地?”
金龙头一扬,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是老大,现在爸不在了,我就是一家之主,我怎么不能作这个主,啊?”
银龙气得一时说不上话来,钴铜色的脸膛变得越发紫红,额上的青筋也暴躁起来,两只直冒火星的眼睛死死盯住金龙那副显得格外平静的面孔,忽然冷笑一声说:“我的好大哥,你可真行,算我服了你!”
金龙笑而不答,心中正为自己能够制服这匹烈马而得意洋洋。
银龙想了想,便改用温和的口气对哥哥说:“地已经让你给卖掉,要也要不回来。嗯,那好吧,你把我应得的那份给我,这总该行了吧!”
金龙便问:“你打算要几多?”
银龙道:“那块地总共卖到了一百八十万,一人一半。”
金龙咬牙说:“这么说,你要从我手里抢起九十万块!”
银龙争辩道:“我哪敢抢你的钱呀,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怎么能叫抢哩?”
金龙低头沉默不语,心想现在钱在我手上,我抓住了刀把,就是不给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是呀,自从老头子断气的那一刻起,他就想独占这块地。如今梦想成真,一百八十万到手了,他又怎么会轻易割舍一半给自家兄弟呢?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愿意破财换命的。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在心里狠狠地骂句:“哼,莫做白日梦了!”
银龙又问道:“你啥时候给我?现在地让你卖掉,我还等这笔钱去买地呢。”
金龙沉下脸说:“这……我可说不定。”
银龙仿佛从他的神色里明白了什么,登时火气不打一处来。他强忍住一腔怒气,沉声问:“你到底给不给我?”
金龙并没有答复弟弟,却将硕大无朋的肥头高高昂起,挑衅似的直视着他,嘴角边浮出丝嘲弄的笑。
这举动触怒了银龙,他怒视着哥哥,高声嚷道:“我问你,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金龙冷笑一声道:“不给,你又能怎样?”
这可把银龙的肺都气炸了,他挥手指着金龙吼道:“你敢!”
没料到金龙突然一反温文之态,也立马手指银龙,声色俱厉地吼道:“你给我听着,银龙,我半个子儿也不会给你!”说着转身欲回卧室。
“你……你不是人!”
银龙勃然大怒,冲上去一把揪住金龙的衣领,抡起拳头捧他。金龙也还手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于是兄弟俩便扭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不一会儿,个个打得鼻青脸肿,鲜血四溅。到底是银龙年轻力壮,身手敏捷,最后将金龙重重摔倒于地。他饿狼捕食般扑上去,发疯似地用力死命掐住大哥粗壮的颈脖,凶巴巴地要挟他,倘若不给他钱,就掐死他。
被压在地板上的金龙即刻明白自己的生命遭到了严重的威胁。虽说他向来嗜财如命,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不过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又觉得命比钱更重要,没了命,钱再多于己又有何用。因此,他决定向自己弟弟低头,答应给他九十万。可是他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无法用语言向他传达自己的心声。他像犯哮喘似的急促地喘息着,染满鲜血的嘴唇不住地抽动着。他在自己亲弟弟的身下痛苦万状地呻吟着,挣扎着,面孔涨得紫红。他正一步步走向死亡,没过多久,他便停止了最后的挣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头发蓬乱的大脑袋软软地歪斜在一边。
一时暴怒得丧失理智的银龙突然清醒过来,他松开两只沾满血的手掌,楞楞地注视着哥哥惨白如纸的胖脸。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惶恐地叫唤哥哥。可笔挺地躺在他身边的哥哥没有回答他,连一丝动静也没有。他俯下身用发抖的手指放在哥哥的鼻孔边探试着,已经没半丝气息了,心头顿时凉了半截,嘴里恐慌不已地重复着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不能自持,一头扑倒在哥哥的尸首上失声痛哭,嘴巴里像疯子似的不住地喊着:哥,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是在装样子吓唬我对不对?
这时候,窗外朝阳灿烂,凉爽的晨风徐徐地吹拂窗台边的那棵枝叶茂盛的榕树,树上的鸟儿也情不自禁地为这无比美妙的夏日晨景而放声欢唱。
老早出去购物的春花还没回来,也许这会子她还在商场大把大把地花钱哪。她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因为昨天金龙从买主那儿拿到了一百八十万块卖地钱。她心里该有多么痛快啊!是的,毫无疑问,她肯定会为这笔巨款而欣喜若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