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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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斯神话》应该是最早让我们知道加缪和备受震撼的作品。作为加缪的荒谬哲学的一部杰出作品，其深刻哲理和闪光思想备受世人推崇并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国人对加缪的推崇，应该大都是始于上世纪80年代。我正是在那个年代有幸读到单行本《西西弗斯神话》，而且一读钟情的。
在加缪的笔下，《西西弗斯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是一个荒诞的英雄，但绝不是一个悲剧英雄。加缪认为，这个世界是荒谬的，人的生存实际上是与这个荒谬的世界相对抗，因此人与世界也是荒谬的关系。尽管这种对抗也难以改变荒谬的世界，但人生本应该是乐观和幸福的。
西西弗斯不因诸神的永罚而悲观，也不因徒劳无功的奴役劳作而绝望，相反，面对神的永罚，西西弗斯保持了良好的心态，勇敢将“一个有着对无效痛苦的偏好的上帝”驱逐出自己的精神世界，将艰难无望的生活视为是对人生的体验、对幸福的憧憬和对理想的追求，这可不是我们平常所理解的“阿Q精神”，不是一般的所谓“精神胜利法”，这是对人类所在的荒谬世界和所面对的诸神的无情蔑视和仰天嘲讽！
加缪曾说：“如果每迈出一步，都有成功的希望在支持着他，那么，哪里会有痛苦呢？”所以，“一切都是好的”。在这个荒诞不经的故事中，西西弗斯的乐观和幸福当然是假设的，但这种荒诞的假设却反映了一个重要的主题，那就是人类如何争取自由、如何乐观面对挑战等问题，也就是加缪所要表达的关于人的尊严和人的处世态度问题，说到底就是人道主义问题。也正是西西弗斯这一平和的乐观心态和幸福的反抗精神，使他得以通过挑战诸神的永罚来领略命运之神给予他的全部内涵。
加缪曾在《反抗者》一书中严正地说道：什么叫反抗？反抗即拒绝权威的同时确认新的价值。若在孤独中读《反抗者》或者读这句话，会让人激情澎湃。这种人生观，反映了一种恒久不变的人类尊严，人类唯有这种尊严才有人道可言！不是吗？！
当然，《西西弗斯神话》不过是加缪荒谬哲学体系的一个小品，而荒谬哲学也只是加缪思想大系中的一个小部分。全面来考察加缪的作品，可以看出，加缪真正重要的思想仍不在此，而应该是有关人道主义、“人间信仰”以及批判价值虚无主义等方面。比如，在人道主义面前，萨特和加缪都不遗余力地追求和奋斗，而且他们都不约而同和恰到好处地选择并利用了文学这一表达方式。
在笔者看来，萨特之利用文学，是抽象思辨论证人性，让世人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他构建的哲学体系。而加缪不同，加缪之利用文学，则是另辟蹊径探究人性，让世人饶有兴趣地步入他构建的荒诞哲学的人道主义视野。萨特更多的是政治化了的带有功利和浮躁的思辨阐释，而加缪却是多少带点艺术家气质的单纯和孤独本真的激情抒发。萨特的思辨过程和哲思背后，多少掺杂点学界的霸气和政客的跋扈，而加缪的激情过程和本真背后，却表现了一个哲学家的执着和艺术家的纯粹。因此，萨特的结论来自于抽象艰涩的理念思辨过程，而加缪的结论则来自于富于激情的感性体验过程。
就这一点而言，与其说加缪多少染点“阿尔及利亚小痞子”的习性，不如说正是这种阿尔及利亚的生活体验和地中海的生活方式，激发了他的生活激情、培育了他的精神气质、塑造了他的人格特征、练达了他的乐观心态，以及锤炼了他的坚强信念。也正因于此，加缪的作品，到处弥漫着地中海的悠悠清风，到处辉映着地中海的灿烂阳光，闪烁着人生美好理想追求的光芒，更折射出对人类生命的渴望和珍爱的拳拳之情。
我之爱加缪，正是因为加缪在人生苦难中，心中时刻保持一种朴素坦诚而又超脱世俗的人文气质，时刻怀揣着一种普世大爱而悲悯的人间深情。
